| 亡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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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魂 筆者:楌午夷 2018/07/27 |
他最近迷上兩種遊戲。一是把自己的頭當球拋；二是把自己斷掉的右手從尺骨上拿下來再接回去再拿下來再接回去……
偶爾咬一下乾癟而紫黑的手指，體驗何謂「味如嚼蠟」。
靈界總是空無一「魂」。在少年印象中，除了他死掉後第一次看到靈界時遇到了周天策與塞墨死士，他還沒跟其他亡魂說過話。
他那天本是想蒙面去衙門找人玩，沒想到就在霧淖被打死。
不是重傷，真死了。
想死的時候死不了，不想死的時候偏死了。回想起那晚，少年還是無法止住大笑。
他不像某人，有好兄弟好姐妹幫她守墓。
他也不像某人，眷戀著人界，不斷回去惡作劇。
他更不像某人，死了還有人替他報仇——明明他死了四、五次啊。
甚至他死時，身邊的人反應都相當平淡。
——彷彿只是一個沒有干係的陌生人死了一樣。
那又如何？
瘋貓一邊啃著奇怪的餅乾，一邊笑道：可惜那天讓某個傢伙重傷跑了，不然就有人來陪你啦。
少年想起那個笑聲很詭異的白髮死神。
他斟酌了用字，躊躇要回應什麼。他想到了其他人。
最後，他只用兩根手指夾走瘋貓的餅乾，淡淡說道：貓咪別吃人類的食物，會拉肚子。
他在生前參加過不少「計畫」，但從沒一次照計畫走。
他討厭從一開始就決定好的事情。
設立罪淵閣是他與友人討論的，但後來這個幫會倒時，他並沒有太多的不捨——他早就失去興趣、希望這個幫會快點倒了。
他進過逐月湖。後來覺得無聊而離去。
無心門是你永遠的家。
少年笑著燒掉從無心門那邊來的信，順手把飛鴿殺了，永訣後患。
家人是不會傷害家人的，永遠不會。
他不自覺地摸著胸口的一道疤痕，嘴角浮現一個猙獰的微笑。
不是離家出走，因為他沒有家。
當他毅然決然申請任雲歌的幫會時，那個堅持就算死了也要很帥的莊主嚇著了。而後來——那時他已經死了——在擂台被匿名人士嘲諷：加入這個幫會，真諷刺。
我申請，莊主同意，干你屁事。
少年對沒種露臉的蒙面人豎起雙手的中指——反正他都死了，形象也不需要在乎了吧。
靈界的時間是近乎凝結的。
他每一次在靈界醒來時，都只有他一隻鬼，說不孤單是騙人的。但只要偶爾附身在熟人身上，回去市集調戲一下徒弟，他就很開心了。
可那天他徒弟喊人師丈時，他嚇得差點露出馬腳。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成親了？而且他徒弟喊的那個人從沒跟自己提親過……
最後他只低喃了一句：師丈你個毛線球啊。在內心決定要整死那個傳謠言的人。
古琰是吧，妳好樣的。少年露出與平時無異的微笑，用手指一下一下富有節奏地扣著腰上的佩劍。
他愛過。
墨塵與西瓜成親那天，他一邊嫌棄複雜儀式的無趣，一邊看著最後的搶新娘活動。他想過如果自己成了儀式裡的主角，場面會是什麼模樣。
最終他只是問了墨塵：不愛一個人，錯了嗎？
亡魂不會有眼淚，他不再跳動的心臟彷彿被什麼揪緊了一般。
墨塵的回答是什麼，他忘了，也不重要。
反正都死了不是嗎？
最常陪伴他的是禿鷹，因為渴望吃掉他的身體。
那又如何？
反正都死了不是嗎？
「日常一刷！」少年從擂台的陰暗處現形，咧開一嘴整齊的牙大聲喊道：「鬧鬼的江湖擂台啊！」
喊完以後，他一個人格格地笑了起來，隨後回歸黑暗之中。
是啊，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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