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日志-不可不提的雪(隱路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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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憂日志-不可不提的雪(隱路記)》 筆者:李無憂 2019/06/03 |
這不是第一個來到懸崖邊上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太多太多了,太多的人聽說懸崖底是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跳下去就可以永遠與這江湖告別,告別所有的紛擾與糾結、榮耀與悲苦。
底下到底是亂葬崗還是桃花源,仍然身在江湖中的我,還有這位虛弱疲憊至極的女孩,自是無法驗證真假的。沒有一個還在的人會知道,從這條隱路下去的生活,究竟是喜是悲。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下去之後是再也上不來了。
她瘦削的雙腿劇烈晃動,似乎難以支撐在衣服覆蓋下那具密布著種種疤痕的身軀,隨時都有可能摔下這萬丈深淵。一直潛伏著跟隨女孩來到隱路上的我,身形驀然浮現在她身後,再也不顧忌甚麼,攬住她的腰,硬生生地往遠離崖邊的方向拉回了幾米遠。
「……妳怎麼還那麼有力氣?」我有點憤怒。
「為什麼要把我拉回來?不是你建議我這麼做的嗎,李無憂?」
我沉默了片刻,心裡煩躁的很,雙手把女孩的腰環得更緊。
「我有點後悔了,為什麼,為什麼……?」不像是在問女孩,更像是自言自語。
女孩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一樣好聽,我愣住了,沒想到她還笑得出來。自從入魔清醒後,我記得她每天都深陷不安,鮮少看見她笑。當然,現在這個姿勢我也看不到她的臉,但我相信她的笑臉一定還是一樣好看。她這是衷心的笑,我感覺得出來。
「我覺得這樣很好。你的建議確實是唯一的辦法。」
「不怪我吧,不會怪我吧……」
我喃喃自語,彷彿眼前出現幾萬人全都在指責我、唾罵我……而被人群護在正中間的是一臉失望的,面貌長得和那女孩好像吶?這是幻覺,還是未來真的會出現的場景?把人往隱路上推,會做出這種建議的,我大概是這江湖中的頭一個吧?
我的前方,她的笑聲忽然沉了些,無盡酸楚。
「怎麼會怪你呢?真要怪,也是怪我自己。」
這句話讓我想起我曾經自以為是的那一句:我不是責備妳,只是,輕率地做出自己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的決定,現在是時候要還債了。
賊老天的,我才沒有說錯,本來就是這樣!
可是,為什麼會這麼糾結?我曾經以為,自己不會為江湖中的任何人糾結的,可是為什麼一向記憶力不好的我,今天卻什麼都想起來了呢?
「無憂,你還記得我立下的目標嗎?」
一句話把我拉回現實,想起這所謂的目標,我又是一陣無奈:「就妳這丫頭花樣多,神人之時,結為連理。」
「是讓你入贅。」
「別計較太多,反正都無關緊要了。」
「誰說的?這個目標,她會替我繼續完成。」
她又笑起來,我灰暗的情緒被掃去大半,剩下的是一陣陣的尷尬。
我就這樣從背後抱著她,好一陣子的沉默,我忽然道:
「妳還記得噩運星的事嗎?」
每個人都可以去施術求取命星,包含一顆福星和一顆噩星,被福星照到時功力據說會增長一倍,而被噩星照到時則會傷及經絡,功力會大幅下降。只要被其中一顆照到就一定會在某天完整的被另一顆的命運光華洗禮。就此一點,讓順序先後變得更加重要。
「自然記得。還是我對你說,你要找個伴才能被噩運星洗禮的。」
「那天晚上,星子真美。」
我沒想到的是真的被她說中了,我在一次次和她談心中,忽然莫名其妙的一顆長得不太一樣的星星就出現了,被那道光華一照,我胃裡霎時一陣翻湧,很是難受,方知那就是我的噩運星。
於是我開始懷疑這女孩是不是懂言靈,為什麼真被她說中了?
「喂喂,妳還記得我們到底是先出噩運事件才有關係的呢,還是相反?」
看見她搖搖頭示意不記得,我也就不去思考這問題了,這跟雞生蛋還是蛋生雞幾乎是一樣的。如果我不把這女孩惦記在心上,又怎麼會去費工夫跟她談心?
我可是凔寂虛崋、鬼隱無蹤,江湖上有名的大懶鬼李無憂。
「那天晚上……妳提著刀去帝都冒險的那一晚……」
雖然清楚她根本不願意再提起過去的事了,但我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
她沒有回應。
我也就維持同一個姿勢沉默著。
良久,她忽然輕輕的說:「無憂,我要走了。鳴神留給她,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別熬夜太晚,以後就和她一起,忘……」
「我那是不要也得要了,和她一起是肯定的。」我焦躁地打斷她接下去的話:「但是忘記妳是絕不可能的,無論是妳,還是紀乃,還是那個新來的,我一個都不會忘。」
我也走了。
我和心意已決的她道了別,不再用隱身,而是回身一步步遠離隱路的懸崖邊。
陡然一陣狂風大作,又一個人遠離這江湖跳了下去。我在心裡暗自想著,我為萬眾唾罵的事蹟可又要多了一條。不過,妳、她還有她,要是真的忘了任何一個,我李無憂才是真正的禽獸不如。
我和妳和她,雖然都沒有什麼實質關係,也沒有什麼名分許諾,但擁有的比之這些只重不輕。
至於有關她的所有事情,我會拋棄懶勁兒,好好守護。
三個,都是我的人。
有詞云:凌,千朵曇花夜雪瑩。幽魂鎖,執護耀靈精。
(被水沾濕暈開的墨漬)殘芒過,墨影逆晨登。
李無憂記於某年某月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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