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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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時度
2019/01/01
當少年醒來之後,發現世界的一切改變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明明才剛睜開眼睛而已。可能是直覺什麼的吧,她也不太清楚。

從這邊看出去,可以看到人來人往的人們,他們手中或多或少都提著東西——一些食物,或者生活用品。看著那些東西,她覺得她的肚子似乎餓了,摸摸自己的肚皮,她想要進食。

所以她將手支撐在地板上,一個使力把身體撐起來,站起來後,她才注意到她竟然處在一條巷子裡,陰暗的空間裡,隨處堆積著一個個木箱,整個空間裡散發著腐木的氣味,地上凌亂的堆著垃圾,她扭頭一看,正好有一堆堆在她剛才躺著的上方。

真臭。她不敢置信她現在才發現到。

少年摀住鼻子,把那堆垃圾踢到一旁,抬起腳步向街道走去。

走出小巷子往左邊走去,那裡飄出一陣陣的食物香勾引她,聞到香氣的肚子響起咕咕叫聲,催促著她趕緊去覓食。

繁華的大街上佇立著各式各樣的攤位,每一個攤位所販售的東西也都不相同,少年轉動眼珠,好奇的看向經過的每一個攤位。

在經過花店時,一群白鴿猛然飛起,少年嚇了一跳,後退幾步,就看鴿子們直直的飛進店舖裡,把裡頭的老闆娘嚇得舉起手護住頭,群鳥煽動翅膀把店裡的花盆翻的東倒西歪,等老闆娘反應過來拿出木棍趕鳥時,她的鋪子也被毀的差不多了。

少年彎下腰撿起從花店裡飛出來的花,紅色的花朵大且鮮豔,讓她忍不住就對著花朵的花瓣把玩,玩著玩著,也不把花還回去給老闆,直接帶著它前往她預想的目的地。

她的肚子真的很餓,也不知道這嘴巴究竟多久沒有接觸食物——還有水,整個口腔內部乾燥到一個不行,肚子還持續的哀鳴,那陣食物的香氣非常濃烈,好像那吃的就在眼前似的。可到現在她都還沒走到那間店的門口,甚至連它都招牌都沒有看到半點。

她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幻覺了。

少年停下來,佇立在一個賣水果的攤位旁。雖然她很想到那間店舖裡品嚐一些香氣濃郁的食物——因為它們的香味實在太迷人了——但是肚子告訴她,還是先解決它的問題在去尋覓它們吧,不然幾分鐘過後,它也不清楚自己會搞出什麼動靜,有很大的機會會失去它的控制。

她決定遵從它的意見。

所以少年停在一個男人的面前——看起來像是這間店鋪的主人——她現在身上半毛錢也沒有,買不起這間店裡的任何東西,所以她想試試看乞討這個法子,也許這位先生是位好心人,願意賞她幾顆水果吃。

「不好意思。」少年開口,見男人的注意力被聚焦在自己身上時,她盡量讓自己的臉部表情以及聲音變得可憐一點:「我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飯了,甚至連水都沒有喝過一點,現在肚子空蕩蕩的,請問您可以給我些東西吃嗎?如果您肯給我些食物吃的話,我可以留下來為您打掃店鋪。」

少年不知道麼說到底恰不恰當,畢竟這次是她第一次實行乞討這項任務,嘴裡吐出的文字也琢磨了一小段時間——大概三分鐘吧——成功得到食物的機率也不知道大不大。不過開始實踐總是好的,可以為下次的行動多賺取一些經驗。

男人皺眉,少年不禁開始揣摩男人的情緒,就怕男人一開口就要她滾,雖然這種狀況可能會發生——應該說沒有人願意看到自家店門口站了個看起來像、而事實上的確是個乞丐的傢伙,被趕走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只不過希望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眼看男人就要對她開口說出第一句話,他竟然毫無預警的轉過身去,似乎是突然發現到些什麼一樣,瞪大眼睛朝著前方看去。

少年跟著他的視線轉過頭,想看看令她和她的肚子多出時間挨餓的狀況是怎麼回事,畢竟被詢問人什麼都沒有表態,僅僅是皺個眉頭,也不知道有沒有答應要求,如果是不同意她的詢問,她大可馬上轉移目標,而她現在的處境讓她不知道是否該轉身離去,或許他接下來是要準備答應她的請求也說不定。

進退兩難。

不過接下來她就不必掙扎了,因為幾秒鐘後男人回過頭來對她比劃著一些動作,而她也讀出了那些訊息。

那是要她稍等的意思。

少年知道她成功了。

「嗨!法西斯先生,今天不用去豺狼那兒看看嗎?他昨天還在跟我抱怨說您都不過去他的店裡,他已經寂寞的想把這村子給毀掉了呢。」

「謝謝你的提醒,禾曼先生。」一位身穿黑色華麗長袍的男人從對面的店鋪裡出來,他走到水果攤老闆的面前,把手放在胸口上,上身微微向前傾斜。「我會多多注意他的情形。我確實是讓小狼一個人寂寞的太久。」

「喔喔!不用客氣,您太有禮貌了,其實您不需要如此。」男人搔頭,對著法西斯先生敬禮:「大人,您辛苦了!」

少年伸著耳朵偷聽他們的對話——雖然完全聽不懂,這讓她非常恐慌。求到食物可以填飽肚子的好心情瞬間飛了大半,他們說的話在她的耳朵聽來都是一堆完全聽不懂意思的話,少年覺得此刻自己臉上的表情一定很難看。

而且她才注意到,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腳底下踩的土地叫什麼名字,周圍的一切都非常陌生。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她也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應該要說,怎麼會在這裡。她記得,在這之前她正和她的朋友準備去教訓一個看不順眼的傢伙,那時候她們正一起走在去的路途上,彼此說說笑笑,突然間,天空中飛過一個龐然巨物……

少年臉色煞白,對於接下來的後續情形,她完全沒有印象,記憶好像被誰剪掉了一段,連接結合點也搞錯了,她只知道空中飛過一個不明東西,之後睜開眼睛時自己就在那條小巷子裡。

被剪掉的記憶裡所發生的一切事情,她一概不記得。

在那之後到底發生什麼事?

一開始時實在被飢餓沖昏了頭,導致自己沒有注意到這個奇怪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這個街道的一切資訊,沒有那一段記憶。街上吵雜的聲音彷彿被隔絕了般,一片寂靜,恐懼一波波襲來,使她全身麻木,不能動彈。

陌生的環境讓她害怕,不見的記憶更令她恐慌。

「嘿!怎麼了!」當男人的聲音響起時,她感覺到她周圍的氣氛就像鏡子破碎般裂開,然後又浮現出原本的樣子,依然是人來人往的繁榮景象。

少年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看著眼前的男人,雖然聽不懂他剛才在說些什麼,不過從男人的眼神可以大致推測出來是在關心她。少年連忙抬起雙手左右搖動,示意她沒事。然後強迫自己露出笑容。

隨即她注意到男人身邊的那個黑色長袍的男人瞪大眼睛看著自己,好像她身上有沾上什麼東西一樣。

少年低下頭拉著身前的衣物仔細觀看,還好,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滿衣汙垢或者其他的什麼,只不過當她的視線碰到自己拉着衣物的手指時,她自己被驚訝了一番。

分開自己的手指,十根手指沒有一根指甲縫裡是沒有汙垢的,黑色的,塊狀的,指甲和肉相接的地方隱隱傳來刺痛的感覺,指甲邊上的位置,還有一點一點紅色的塊狀物,像是凝固的血。

那段空白的時間裡,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少年抬頭看向黑袍男人,方才他臉上驚訝的神情已經消失,隨之代替它的是微微的笑意,他見她看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唐時姑娘?你怎麼來了?」

唐時——少年的名字——瞠大眼睛,驚訝的情緒明顯的表露在臉上。

在陌生之地遇見認識自己的人,無異是一見令人欣喜的事,尤其是在連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的情況下。可是當這件事是發生在她根本不認識那人的情況時那個人卻用一副認識你的表情打了聲招呼,那這件事就變成錯愕無異了。

唐時可以用她所有的財產發誓,她此生——加起來總共接近十七個年歲——絕對沒有認識或者見到過這個男人,她從出生到現在——應該是在這之前,都生活在一座小村莊裡,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生長的家鄉,大人們出外地交易時她也沒有跟出去過。那村莊小到裡頭只住了五十幾戶人家,十七個年頭下來,幾乎每一戶人家都認識的差不多了,可是她卻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要說他們兩個人認識,她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況且唐時認為,只要見過一次面,估計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掉他,因為那張臉實在是很讓人難忘,她這輩子活到現在還沒有看過比他帥氣的男人,除非是自己撞到頭失去記憶,不然絕不可能會忘記。

……

少年忽然覺得自己找到答案了。

「額……不好意思,」她決定先搞清楚關係,由男人能和她溝通的情形來看,他大概是真的認識她的,而且很有可能是在那段空白記憶的期間裡。「請問你是在哪裡認識到我的?」這麼詢問似乎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不過尋求真相的渴望大過於思考言行措詞的想法,她急迫的想知道他認識她時自己是不是正處於昏迷的狀態。

如果那段時間的空白真的是因為昏迷而造成的話,那麼是什麼情況造就成她的昏迷,又為什麼自己醒來以後不是在自家床上,而是倒在巷子裡?

「嗯?」男人像是沒有聽清楚般的詢問:「你說什麼?」

唐時有些尷尬,如果有一天一個她認識的人突然問她是什麼人時,她也會是這種反應。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直接接受這種情況的。

而且她感覺到,自己肚子又在抗議了。

「咳,那個,由於一些不明原因,我已經很久沒有吃到飯了,嗯……可以請您跟那個老闆說,我可以幫忙他打掃他的店面,以此為代價,可以換些水果來填飽我的肚子嗎?啊當然,如果覺得不划算,想多開條件的話……沒事。」

黑袍男人一直笑吟吟的對著她,讓她感受到極大的壓力。

「我會如實轉告禾曼先生的。」接著唐時看到黑袍轉過身對著看起來是水果店老闆的男人說了幾句話——當然,她還是聽不懂——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從後方放置水果的地方挑出幾顆遞給她。

「走吧,唐時姑娘,我想你應該非常擔心你的家人,帶著水果我們邊吃邊聊吧?」黑袍男人對水果店老闆說了些話,只見男人點點頭,再看向她時眼神變得憐憫。「我大概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

「你知道?」唐時狐疑。

「是的。」男人噙著笑:「我大概猜測的出來。」說完對唐時眨眨眼,轉身就往前走去。

唐時想了一下,還是決定跟過去。她對老闆鞠躬,並大聲的吼出謝謝——雖然她知道他聽不懂——老闆伸手揉揉她的頭,唐時不曉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不過肯定和剛才男人說的話有關係。

她轉身追上黑袍,她不擔心男人會對她做什麼,畢竟大街上人來人往,如果男人真想對自己做什麼事,只要大叫一聲就行。

唐時走在他旁邊詢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你好像認識我的樣子,你怎麼認識我的,你是誰?」

男人看起來好像心情不錯,他笑著說:「我先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塞爾•法西斯,叫我塞爾就行了。」

唐時隨便打了招呼:「嗯嗯,你好,塞爾。」

塞爾見狀也不介意:「要說我們是怎麼認識的,這還要多虧了你的善良,如果不是你的善良,我也不可能會站在你旁邊和你對話。」

唐時稍微想了一下便知道怎麼回事了。「你的意思是說我救了你的命?」

「是的。」塞爾見唐時驚訝的表情,莞爾一笑說:「那天我因為受傷倒在雪地中昏迷不醒,是你把我救起來帶回家裡照顧,我們就這樣認識了。」

「真的嗎?」唐時不禁懷疑,自己真有這麼好心,在大冬天裡救回一個人增加食物的消耗?

「嗯。」塞爾好似看穿了唐時的想法,緩緩的解釋:「你那時說過因為怕冬眠完醒來的動物被我的味道吸引,出門容易遇到危險,而我又距離你的家近,逼不得已只好把我撿回家。」

唐時尷尬的搔頭:「真的啊?我有這麼殘忍?」竟然還跟他說實話?

「不,你並沒有殘忍,其實你只要把我往別的地方丟就行了,危險就會離的你遠遠的,可是你卻沒有這麼做,這不就代表你並不是殘忍的?」塞爾對她笑了笑。

太逞強了,這個解釋明顯是硬掰上去的。

「至於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就不清楚了。」唐時正打算要說話,可惜下一秒卻被塞爾打斷了,他問:「你的記憶是不是是出現了一個斷層?」

唐時大驚,他怎麼知道?

男人輕笑:「從你看上去好像不認識我時就猜到了,畢竟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會忘了我。」

「怎麼可能?」唐時咬了一口蘋果,對男人的話不以為意。

塞爾也不回答她的疑問,繼續說:「你剛才也問我為什麼你會在這裡,這表示你不記得甚至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個地方,那麼不就是因為你的那段記憶是空白的嗎?也許造成這些的原因,是你的頭部遭受到強烈的撞擊,昏迷被直接帶來這裡,又或者發生了什麼讓你震撼甚大的事,導致失憶。」

「嗯……聽你這樣說好像很有道理,我覺得我應該是昏倒那個選項吧,畢竟應該沒有什麼事會讓我遭到強烈的打擊而忘記的事。」覺得自己很無辜的唐時憤恨的一連咬下好幾口果肉,口齒不清的說:「嗯……現在應該要想是哪個傢伙乘我昏倒的時候把我扔在這裡,還有我為什麼會昏倒……」

「其實我認為你的記憶出現斷層的原因是因為後者。」

「嗯……?」唐時沒好氣的回答塞爾:「不可能啦。」

塞爾眼神擔憂的看向她。「我今天聽聞你的村莊被龍攻擊的消息。」

唐時咬著蘋果的手一頓,猛然抬起頭來盯著塞爾,眼底滿是不敢置信。

「相信我,當時聽聞到這個消息時,我也有所懷疑,不過當我找到那個散播消息的人時,就算很難接受,也不得不相信了。散播消息的是一位商人,他前天晚上是要去你的村莊進行買賣的,不過因為他在很遠的地方看見天空上盤旋著一條黑龍,他就不打算過去進行原本的計畫,你知道嗎?他說黑龍盤旋的地方正好是村子的上方,而且它正在吐息。」他嘆息:「而我看到商人絲毫沒有減少的貨物就大致相信了。」

「不可能!」在塞爾說完的瞬間唐時立刻大喊:「什麼龍!那種東西是會隨便出現的嗎!應該是你幹的吧!把我帶到這裡的是你吧!我聽你在胡說,什麼雪地,現在一點積水都看不到!」

胡說也應該要有一個限度,自己在斷層前的記憶裡,明明還是秋天,什麼冬天,怎麼想都不可能,現在明明連冬天都還沒到!

唐時惱怒瞪著塞爾,都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傢伙幹的好事吧!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把自己弄昏帶到這裡,把她弄來後甩著不管,之後還用一副以前就認識的嘴臉和她說話,這些都是他幹的吧!

什麼龍,什麼吐息,通通都是胡話!

「唉你可別亂罵人啊,是真的有龍出現,我可是親眼看到了!」一個聲音突然的從後頭插了進來,唐時愣愣回頭,只見一個中年男人面色激動的揮舞雙手朝她大叫:「是真的有龍出現啊!沒有騙你!那條龍真的很大,雖然只是遠遠的看過去而已,不過一看就知道近看還會更大!那時候它一直噴火,從很遠的地方就能看到火光,真的是嚇死我了,我拼了老命才離開那裡,真的很恐怖,我覺得那個村子肯定完蛋了,唉,那邊人其實都蠻不錯的。」

唐時愣愣的看著他,等他說完,才僵硬的把扭回去,問:「都是真的?你們說的都是真的?」

「唉當然是真的。」中年男人後知後覺的發現少年旁邊還有人,轉頭一看,竟然是公爵!他連忙開口打招呼:「公爵大人您好啊!」

唐時難以相信,怎麼可能真的會發生這種事!所以塞爾說的都是真的?自己真的有可能是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而失去記憶的?所以現在是春天不是秋天,所以她真的有從雪地裡救了他一命,所以她的故鄉前天真的盤旋著一條黑龍!

唐時覺得自己要瘋了,從醒來的那一開始就感受到的飢餓讓她的情緒更加的暴躁,她不相信有這種事情,她要回家!

唐時伸手抓住塞爾的衣領,粗魯的往她的方向扯去,大吼:「你不是說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嗎!那你的報答機會來了,現在!我要立刻回家!」

#

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小路行走了半天,搖晃的車廂讓唐時的情緒稍微冷卻了些,她看著一直往外看風景的塞爾,對他說:「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她當時確實是太激動了,完全不顧別人的意見硬是要人送她回去,而且還用自己根本不記得的救助勒索別人,現在回想起來,真的很可恥。

她有點不自在。

「不會,畢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塞爾看向唐時:「之前你在和我聊天的時候,有說到當時有一條龍從天空中飛過,還對你和你的朋友吐了火球。」

「你說的是把你救起來之後的事?」她指的是聊天。

「對。」

唐時沉默了幾秒,回答:「可能是那條龍吧。」反正她不想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這時法西斯噙著笑意,在唐時的眼中看來,竟然覺得那股笑容十分奇怪,再加上馬車裡晃動的昏暗光暗,讓此時的他多出了種詭異的感覺。

大概是錯覺吧?

#



一片朦朧。

她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一能看清的,只有村莊中的斷岩殘壁。

她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一個女孩生活在一座偏僻的小村莊裡,每天早晨睜開眼都會露出開心的笑容,笑著起床,笑著準備早餐,笑著和朋友出去玩,然後有時因為意見相突而和父親吵架,偶爾還會爆發肢體衝突,可是打完了之後雙方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勾肩搭背的一起大吃一頓。

有一天女孩救了一個在雪地裡瀕死的人,把他帶回家裡照顧,為他準備食物,還會跟他聊天,然後女孩繼續著和之前並沒有什麼差別的生活,唯一的不同只是多了個朋友和他們住在一起。

接著夢與夢攬在一起,被女孩撿回的人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劍,用手提著她的脖子,女孩奮力哭叫著要朋友和爸爸快逃,然後她就看見女孩的朋友被刺了個對穿,還看到她的父親叫罵著要那個男人放開她。

他……那個男人把手指伸到了女孩的眼眶中……

劇痛襲來。

「不!!!!!!!!!!!!!!!!!!」唐時尖叫了出聲,「不不不不不!!!!!!」她痙攣著,從石台上滾了下去,蜷縮成一團把自己的嘔吐物弄的一身一地,「不……不……不…………」她只會重複這句話,可是不管怎麼努力,她的右眼始終處於難以言喻的劇痛當中。

「啊……呃……啊……」她縮成一團,好像那樣可以保護自己,而她渾身都在疼痛,她用力扯著自己的頭髮,用指甲將臉和手刮的滿是傷痕,可那還是疼。

那疼痛不僅僅來自滲血的右眼,也來自靈魂,來自心。

那個男人說自己是因為受了重傷才會昏倒在雪地裡,他在自己的耳邊低聲說著,他很慶幸她把他帶回去村子裡面,如果不是她,也許他就會這樣凍死在大雪之中。

唐時哭叫著,那聲音悽慘,刺入耳朵,讓耳膜也跟著戰慄起來。

低沉的嗓音述說著他對她感謝的種種,感謝她讓他進入村子裡面療傷,感謝她給他這麼多的靈魂供給他當作食物,感謝她這麼大方的告訴他開啟食物的鑰匙,感謝她的好心得以讓他存活下來。所以為了答謝她,他送了禮物給她。

然後他張開翅膀時,她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他就是傳聞中飛過村莊上空的那條黑龍。

原來他就是當初對著她們噴射火球的那條龍……

她的左眼紅腫起來。右邊已經乾涸的血液被新的紅色液體覆蓋,重新活動起來。

她一生都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沒有救那個男人,一切都不會發生。

她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了。

為什麼他們都死了,自己卻還活著。

一隻青色的鳥降落在她旁邊,對著她頭髮蹭了蹭,好像是在安慰她似的,可是唐時卻置若罔聞,她只是抱著胳膊,蜷縮在自己的嘔吐物上,用力的把自己縮的更小一團,更小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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