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紜傳
霜紜傳
筆者:宋白
2019/05/20
「小友,老夫這藥的玄冰草在雪村,你確定你要為了這畜牲犯這個險?」

老者摸了摸已經打結的鬍子,看著眼前的少年問道。

「多謝前輩關心,這兔子遇上我也是有緣,只是這兔子體質如此殊異,竟然需要這種奇藥材有辦法根治,在下還是平生首見....」

少年懷中的兔子發出強烈的寒氣使胸前一塊衣襟起了一層白霜;在老者眼中看來,那少年斯文有禮,一襲白衫,劍眉星目,一身書卷氣中帶有三分俠狂,如此可栽培之人,老者心下有了收徒的打算,見少年起身欲往雪村,心中一急,忙道:「宋白!莫說老夫沒提醒你,雪村之寒非常人能受,你真要為了這兔子去?」

那名為宋白的少年背著一桿可與自己身高齊比的大毛筆,對著老者微笑道:「鬼醫前輩莫要擔心了,在下天生耐寒,再說,若不是這兔子在雪山中引導在下離開,在下恐怕也是困死在山林之間所以這條命...」

是她的。

當我被困雪山之內,體力不支,意識昏迷之間曾經遇見一位身披雪氅,面容姣好,膚若凝脂,青絲三千,宛若天仙的女子;純潔乾淨的雙眼,像極了毫無汙染的白紙般。

純白。

我知道,一定是妳救了我,對吧?

因為我從雪山醒來,身旁就只剩下妳陪我了啊!

鬼醫看著宋白對著那雪兔自顧自的說著,鬼醫開始後悔自己讓宋白去替自己採藥了。

這麼好的一個苗子...

要毀在老夫的手上了嗎....

「你要是真要去,這【炎心鍊】給你,另外,你那阿狂前輩和她師姐練了一個不知什麼的炎陽丹,弄得自己身受重傷,現在這【炎陽丹】交給你,可以有效幫助你抵禦寒氣,活著回來,別讓老夫失望....」

鬼醫語重心長的說著,看著宋白離去的背影完全沒注意到,放在桌上被宋白遺忘的炎陽丹。

炎心鍊需要炎陽丹才能使用啊!!



雪山之內,霜雪漫天,極目蒼茫,一無所見....

宋白在漫天白藹之中緩步前行,在他懷中,是不受霜寒的雪兔,可雪兔自發的寒氣卻是凍的宋白直打囉嗦。

「哎,這小兔抱起來怎麼就這麼冷,沒事的啊...我給妳唱唱歌吧?待在下治好妳之後,咱們便賣唱行天下。」

暮色起看天邊斜陽 恍惚想起你的臉龐....

在歌聲迴盪中,宋白懷中的雪兔倒是蠕動了一番。

是說鬼醫給的炎心鍊怎麼就無法發揮作用了...怪哉...

宋白心中雖是疑惑,但心繫雪兔安危,仍是勉強深入雪山找尋,卻不知一雙冷眼已是盯上了宋白,一舉一動皆在眼中,雙眼盯視者,非是宋白,而是宋白懷中昏迷不醒的雪兔。

前幾日有人刻意用炎心之能引得雪山地形變異,才想說出關一看...

原來洛紜消失這麼久,是被你們這些人族拐走?

果然...人類還是不能隨意輕信....

面對不知名的殺機,宋白仍不知情,一步一步印在雪地的足跡,跟隨而上的是一頭蒼藍花紋的白虎,白虎兩肩甚至長出了冰晶,此白虎料想也是在雪山之內修練不知多久,方有今日之修為。

不待宋白反應,那白虎出爪,迅之無倫,重如千鈞,風雪之中視線受阻,五感降低;那白虎一爪襲來,直到背門五寸之處宋白才反應過來;電光石火之間,宋白倉促一掌對上白虎為匹威力的一掌。

噗...

白虎一爪如排山倒海,宋白倉促之間只提三分功力,兩者爪掌相對,一消一長,宋白五內翻騰,已是重創,一口嘴邊血,使得宋白當下頭暈目眩;在觀那異獸虎視眈眈,宋白一心為護懷中雪兔,立即轉身奔逃。

「哪裡走!」見宋白欲逃,那白虎竟道出人語,一聲震天虎嘯,震得雪山山脈大動,虎嘯過後只見那巨虎瞬化人形,就在獸型化作人型的瞬間,只見一雙神兵,刀身皓白勾如月,刃鋒隱含赤焰歸!

焚影雙刀凜冽而出,雙刀之間刀鎖嵌鍊,持刀者一刀拋出,刀身隨著的鎖鍊直攻宋白身後!

不知對手意圖,宋白腳步不敢停下,背後【墨染】筆鋒揮毫而出;一筆格開刀鎖襲來;瞬間在揮手中名鋒。

羲之頓首。快雪時晴,佳。想安善。未果為結,力不次。王羲之頓首。山陰張侯。

筆鋒墨染,玄入雪霜,宋白以滿天白雪為紙,一手【快雪時晴帖】頓成墨雪成字,風霜成帖之狀;奈何...

那人接過焚影刀鎖,雙刀在出,一刀一斬,一破一字;縱是霜雪為帖,墨雪為用,在無匹刀勢進鋒之間,宋白瞬間吞敗;雙手在握【墨染】筆鋒,橫挪一筆撞上那人焚影雙刀,雙兵巨大聲響,氣勁再度波及整個雪山,忽聞一聲異響...

「那是!」

宋白一聲驚呼,兩者同時詫異,雪山之巔,天雪傾盆;那人伸手欲奪宋白懷中雪兔;宋白一心護之,不逃雪山,反而內進,那人見狀急道:「你傻了嗎!?你在不離開會沒命的!」宋白恍若未聞,他知道,這雪兔必是當天救自己的恩人,如今怎麼能棄恩人於不顧,就算身死,也絕不能讓這雪兔落入奸人荼毒。

心思把定,宋白內往腳步更急,持刀者瞬化白虎在雪崩到來之前急忙離去,而宋白及那雪兔即被大雪淹沒。

我不會讓妳死的....

我...咳咳...

我...我....也不能

在雪埋之處不知何空間,宋白努力的為懷中雪兔取暖,而此時自己身受重傷,生命已如風中殘燭,懷中雪兔異常寒氣更是讓宋白難受;宋白一心所想不過是當日那夢中倩影。

我...還能...在見妳一.....面嗎....



百年雲煙,雪山長眠,沒人知道雪山下的少年,但當年他拚死保護的雪兔,在百年之後終將修成人形,看著與自己修煉之處不遠的雪山,女孩百年光陰,心中所念皆是那拚死保護自己的少年。

百年之前出手欲救回雪兔的那頭白虎再度出現在女孩身旁,看了眼女孩,道:「洛紜,想什麼呢?」白虎一喊,被喚作洛紜的女孩彷彿嚇了一跳,轉頭看一眼白虎:「無異姊今天怎麼出來了?」洛紜與無異同為曲家獸族,百年之前曲無異不知宋白是要替曲洛紜療傷,以為曲洛紜是被人族擄走而出手攻擊,導致這百年之內曲洛紜為情所困。

否則以曲洛紜的天賦,要修成人形哪需要這麼久的時間,看到曲洛紜又來到雪山旁看著那少年的埋骨之處,曲無異內心盡是嘆息和不捨,言道:「曲家獸族傳承至今,僅於妳我,姊姊也不想要妳活得這麼痛苦...」曲無異深吸一口氣道:「若妳真還對他念念不忘...」

下山去吧。

曲洛紜走在江湖市集之上,一路上好吃的好玩的,都是自己平生未見,剛才想著曲無異告訴自己的一番話,不禁捫心自問。

等了百年了。

自己還在期待什麼呢....

那少年只有一個,而他以長眠雪山。

不會有第二個他。

曲洛紜一身男裝打扮,黑髮束起成馬尾狀,玉面紅顏,摺扇輕揮,自帶三分英氣;漫無目的地走著,看過各個勢力的招生、看過一個叫狗蛋的大哥說故事、看過書苑的人廣發經典卻是在一處楚館前停下了腳步,門扁上斗大三字「鳳顏閣」。

而腳步停下的原因僅僅只有一個。

暮色起看天邊斜陽 恍惚想起你的臉龐....

百年雲煙,時刻陪伴,只有當年在少年懷中他這隨口一唱。

曲洛紜男裝打扮在鳳顏閣前駐足許久,鳳顏閣的老鴇一眼看出了曲洛紜儀表不凡,熱情的湊上並在曲洛紜身邊道:「哎唷,這公子生得好生俊俏,鶯紅啊,柳綠啊;快過來招呼公子!」接著兩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便一左一右,將曲洛紜半推半就的拉進了鳳顏閣。

畢竟回想,難免徒增感傷,輕聲嘆,我們那些好時光....

夜未央繁星落眼眶,拾一段柔軟的光芒。

曲洛紜聽著熟悉的歌詞,百年以來,求之不得,不敢奢望的聲音,怯聲的向兩位小妓問道:「敢問這唱詞小生是誰?」

「公子你真識貨,這宋先生可是我們古掌櫃由訪市集時撿回來的。」

「是啊是啊,那小子當天來的時候一身泥巴,弄得鳳顏閣臭氣熏天呢。」

「早知那先生打扮後如此俊俏,說不準當天我就去服侍他了。」

「你美呢,要去也輪不到妳,人家宋先生目前可是鳳顏閣的紅牌呢!」

聽著鶯紅柳綠妳一言我一句的吹捧那口中的「宋先生」,曲洛紜心下更是疑惑,決定要看個究竟;畢竟能再見到他,是這百年來,自己的唯一心願。

真的是你嗎...

宋白。

推開木門,只見那小生揮毫手中一桿毛筆,筆上蘸著的是特製的墨水,除能染紙上之外,更有異香散發,那小生一唱一揮,行雲流水,整個廳房盡是字帖,前來觀賞的客人紛紛落座,其中更不少武林名宿,絕逸書香教統、雲樓二當家、天風御用畫師等各幫要職皆盡在場。

在龍飛鳳舞,瀟灑揮毫之間,又一名帖橫空出世。

在閣內仍不卸下墨白相間斗笠而坐在首座之人,手持著一柄鐵扇合起後不停的拍手道:「好!好一幅『寒食帖』小兄弟可願來我書苑任職?」這書生年紀不過二十八,可一張不修邊幅的臉讓那小生退卻了幾步。

而後便聽得身旁一位穿著落雨繡花白衣,挽著簡單髮髻,盤住一頭烏黑長髮的女子,將著散發幽然花香的香囊收起後,起身說道:「義兄,這書苑人才濟濟,這小生是否可割愛給小妹?」女子還未說完,一旁手上的戴著玉版指,身著藏青色華冠貴服的公子,對著場上字帖品頭論足道:「小兄弟用筆可透紙,如我畫道中人多加栽培應能成器;另外,你們兩位可別忘了,這小兄弟還是鳳顏閣的人呢!」

那公子湊了近身子,在唱詞小生身旁停下,眼神誠懇的盯著自己開口言道:「在下唐廿,今日要收你為徒,你可願意?」聽聞唐廿此言,一旁的女子倒是站了出來看著那小生說道:「寫字作畫的確非我所長,但仗劍天涯,闖蕩江湖,你若願意,我雨紛飛在此正式邀你來雲樓!」

才動四方,唐廿、雨紛飛同時邀請,唱詞小生突爾生出一絲膽怯,慌忙之際,一道冷傲的女聲自門外道出:「宋白還是我鳳顏閣的人呢,你們這又是收徒又是邀請的,本掌櫃實在為難呢....」來者一雙淺褐桃花眼,眼角有顆殷紅如血的淚痣熠熠生輝,褐髮在腦後用氏族金鑰固定著。著一身絳色裾裙,袖口用金線繡著一圈繁瑣花紋,腰間繫上一條用金絲勾的流蘇的女子,自稱著掌櫃,那不是古琰,會是誰呢?

聽聞掌櫃道出那小生姓名,曲洛紜心中頓時一征!

真的是你?

相同的歌聲,相同的字,甚至...相同的眼神....

古琰走進房門,那書苑教統仍是默不作聲,另外兩人則是眼勾勾的看著古琰欲言之事,古琰朱唇輕啟,道:「你的意思呢?」宋白收起毛筆,看了兩位前輩一眼,抱拳及向唐廿及雨紛飛道:「宋某才疏學淺,今日蒙兩位前輩看的起,日後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包涵。」此言一出,唐廿和雨紛飛兩人都笑得開懷,而那書苑教統收起鐵扇,白墨斗笠下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了句:「告辭。」在展絕頂輕功,羽氅翻飛,千里無蹤,數息之間已不見人影。

就在宋白整理行李,打算離開鳳顏閣之際,曲洛紜站在宋白的房門前,兩人四目雙對,曲洛紜等待百年,為的就是今天這一眼、這一言,原以為上天剝奪了再聚的機會,怎知道今日竟能再度相會,一時間,曲洛紜不能言語,腦中、心內,所想盡是雪埋之內,宋白如何護著自己,為我保住了一絲生機,卻犧牲了自己。

這公子...這種感覺是怎麼回事....

宋白初見曲洛紜,雖是初見,可心中泛起的異樣感覺,令宋白目不轉睛地看著曲洛紜。

雖還不能確定眼前之人是否就是當年捨身護己的宋白,但在曲洛紜眼內,這眼神,這氣質,這文才,絕對不會錯,尋覓百年,只為在見你一眼!

「公子?怎麼了嗎?」宋白意識著自己盯著他人有些不禮貌,開口問道。

「啊...沒,沒什麼,覺得那些....那些...」反倒是曲洛紜初入江湖,對於人族還是挺陌生的,宋白突然詢問,曲洛紜顯然有些猝不及防。

「字帖?」

「對!那些字帖,那些字帖我覺得寫挺好的!」

「承蒙不棄,宋某即將離開,這一帖是在下平日抒情之作,既是有緣,便贈與公子了。」

宋白自行囊中取出一書卷,原以為是字帖,而在書卷攤開後,竟是一幅畫,畫中那兔子畫的栩栩如生,宛若真實,曲洛紜看著眼熟。

這不就是還沒化作人形前的自己嗎?

「你...你怎會畫這兔子?」曲洛紜怯聲問道。

「在下自小便愛以白兔為物作畫,這幅畫,是在下覺得最佳之作,故一直帶在身邊。」

「那你還願意送與我!?」

「在下見到公子,不知何由,心中感慨,不知所云....」

曲洛紜接過畫...

看著宋白轉身離開的背影,曲洛紜默默地跟在宋白身後,然而隨著曲洛紜而來的殺機,卻早已穿越百年光陰,蓄勢待發。

江湖兒女,總該闖出一番事業,鳳顏閣能成為你的家,只要你願意,隨時歡迎!

成為唐廿的徒兒,以及雲樓的邀請,一切都是來的快速又突然;宋白一路前行,目標直往雲樓,卻感受到原本不屬於他能熟悉的感覺。

百年之前,百年之後,不同境況,同樣遭遇。

百年前的宋白遭受曲無異一爪強襲時也是這種感覺,宋白沒有百年之前的記憶,但骨子裡卻對這種危機意識特別敏感,驀的一到劍光迅即飛至,此時的宋白並非在百年前的雪山之內,敏銳的五感,當下察覺奪命殺機,手中巨筆凌空旋舞擋下劍氣。

宋白轉身一看,只見一名身著墨黑斗篷,甚至連面貌都看不清的白髮老者,問道:「前輩,在下與你素無冤仇,前輩為何要對在下下此重手!?」

「無冤仇嗎....哈哈哈哈哈哈,老夫等了這麼久,終於等到曲洛紜離開雪山;也終於等到你,宋白!」老者手中舞動一口斑駁殘破的漢劍,惡狠狠地看著宋白兩人。

曲洛紜見狀,也開扇祭出術法,怒道:「你究竟是誰!?」那老者將一顆丹藥丟向宋白,竟是百年前在鬼醫處未帶走的【炎陽丹】緩緩說道:「當年我修練本宗劍法又轉修蠱毒之術,從道法之中融合蠱毒以窺得長生之法,那炎陽丹即是炎心蠱,本想利用你進雪山替我養蠱....」

那老者從身後包袱中丟下一具白骨,啐了一口在道:「怎知鬼醫仙這廢物,竟然連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辦不好,於是我便殺了他,我在雪山上等了百年,終於等到你曲洛紜去尋找宋白,哈哈哈哈哈,現在我便殺了你,再用你的體質養蠱!」老者說完,宋白因無前世記憶心中仍是疑惑不已,但逼命在前,手中筆鋒只得勉力抵擋,而曲洛紜聽聞老者之言,心中更是憤怒不已,憤怒的情緒甚至使得自身不停的發抖。

原來百年之前的悲劇不是誤會。

炎心效能侵犯雪山地貌,導致無異姐會出現在那,也不是巧合!

「為宋白償命來!殺!!」

曲洛紜一聲怒嘯,雪詠祭秘法,只見曲洛紜足凝法陣,法陣聚能,引天霜之力為用;進招之間皆待寒霜雪流。

驚嘯含悲帶恨,怨怒傾情為憾。

百年了,百年了!

百年悲劇只因他人詭害。

如今再度相逢,焉能輕放?

曲洛紜不敢想,也不願想,現在的她,要緊捉這得來不易的前塵,一掌一式霜天雪地,曲洛紜一掌印在老者身上,豈料老者身如無物,那掌勁如泥牛入海,一時間竟也抽身不得,一旁宋白見狀提筆欲援,卻反被老者一劍壓制。

「前輩,你究竟是誰,在下與素昧平生,何故下此毒手!」宋白喊道,老者脫下面罩,一張歲月痕跡的臉孔映在兩人眼前,老者緩道:「老夫,魂刀劍狂,無名也;現在,死吧!!」魂刀劍狂一劍直落,就在宋白生命垂危之間...

宋白!

這一次,別再忘記我...

我叫曲洛紜!

曲洛紜逆衝妖丹,一身真氣回收釋放,強大妖流震退魂刀劍狂同時,挺身護在宋白身前,隨後宋白眼中,看著曲洛紜的背影,以及自她背後竄出的劍尖....

「北苑秘式,儒德廣世。」

「雲曦迴雁十二式,淩雁劍蹤。」

「人間入畫,點墨揮毫。」

天外飛入三道掌,刀折劍毀狂魂喪。

首掌摧心裂肺,後劍迅疾無蹤,雙式震退魂刀劍狂,又是一團水墨吞沒了那人身軀。

原來是剛才打鬥之時以有人離開去求援,書苑教統及雨紛飛、唐廿並沒走遠,聞聲便迅即趕回,不料仍是遲了一步;曲洛紜倒落瞬間,古琰掌櫃恰巧伸手扶住了曲洛紜。

「還有救...快回鳳顏閣。」

宋白見到曲洛紜捨身護己,一個似曾相似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也許命中輪迴,也許早已注定。

前世寒身護我情。

今生捨命償君恩。

雨紛飛看了眼曲洛紜的傷勢,道:「這公子自斷經脈逆衝真氣,恐怕只剩我雲樓椅不伐能治...」一言難盡的在道:「但...神醫倚不伐失蹤多年,目前我也束手無策...」古琰用嬌小的身體抬起曲洛紜言道:「看你為鳳顏閣增加這麼多收入,我親自施術,不需那老頭,我也有辦法救她!」

宋白轉身向三位前輩道謝後便急忙跟隨著古琰回至鳳顏閣。

將曲洛紜安置房內穩定傷勢後,古琰回到自己的房間,桌上擺著一本秘錄,對著銅鏡開始「喬裝打扮」。

老頭...

你要是真的仁心仁術,就保佑我能夠救回她!

古琰對著銅鏡用著百曉生那借來的易容術秘訣,將一搓一搓的鬍子黏在自己的臉上。

老頭啊,你為什麼就不肯把鬍子刮掉?

明明這張臉是這麼清秀...

如果有下輩子,記得別再這麼傻了!

「老頭!為什麼不和我一起逃?」

「我是你丈夫,我不救你,我救誰?」

當年古琰、倚不伐兩人遭遇伏擊,倚不伐捨身斷後,掩護古琰離開,而這一句話,也成為他們最後的交談...

你去學醫術,能救更多的人,能做更多的事,不是讓你為了救我犧牲自己的!

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那我為何要學醫術,做更多的事、救更多的人...

思覺之間,已是悄然打扮成神醫倚不伐的模樣,古琰前往曲洛紜所在的房間;宋白見了這一頭黑髮,一身玄墨的大叔,正要上前詢問,那大叔似是猜想,直道:「老夫,醉華陀...」

「倚不伐。」

望,臉色紫青,劍勁循環不停破壞內腑。

聞,呼吸漸淺,在觀已是命如風中殘燭。

問,毫無意識,更是一無所感宛若龜息。

切,脈動己無,心音如同渺渺無息無聲。

倚不伐一連四診行雲流水,雖說當下的倚不伐乃古琰所扮,但長年隨側,見過倚不伐看診不下千次,救的人數更不知何幾,本身雖是一方之主,但論起情報買賣和仁心救人;心中對自己這名丈夫還是有幾分崇拜的。

自己對這老頭就算再任性,倚不伐依然沉穩淡淡的說出那句:「誰叫我是你丈夫?」

然而救人的手術以持續將近六個時辰,雖得神醫七成醫術,首次面對體質殊異的非人體質,倚不伐額上仍是冒出滴滴冷汗;情況愈發不樂觀,曲洛紜的臉色越發蒼白,終至...倚不伐停下了手邊的動作,將宋白拉至一旁。

老頭...你也希望他人能得到我們的祝福吧!

但...我不能這麼輕易就將我們的幸福這麼容易的分享他人...

畢竟...我不是你,不是這麼笨的你。

「他的情況,你也明瞭吧?」

倚不伐臉色凝重的告訴宋白,曲洛紜的現況,在昏迷之中的曲洛紜彷彿聽見...換心...危險...以命續命....

不行...

你別答應他!

我們好不容易才能相見...

再給我一點時間...

上天!

昏迷中的曲洛紜無論意識如何掙扎,身體的負荷仍是不足以起身,他感覺的到,宋白與倚不伐達成了協議,感受到宋白躺在了自己的身旁,然後自己連意識都沒了。

拜託....

你別做傻事...

「宋白!」

曲洛紜從病榻上驚叫坐起,而周圍景物早已不是鳳顏閣那廳房;眼前只有那鳳顏閣的掌櫃漫不經心地看著自己。

「你醒了啊?喝藥吧。」

古琰隨手將湯藥用白綾甩至曲洛紜案前,其功之深,半點湯藥都沒灑出來;可曲洛紜哪喝得下去,看著古琰直問道:「他呢?」

古琰看病人不肯服藥,柳眉一挑,笑道:「你以為...你的心還能保持如此完整?」

一句話,曲洛紜雙眸含淚,手中的藥碗,越飲...卻是越多。

你究竟要讓我等多久...

百年了...

難道還不夠嗎...

「所以,請不要辜負他,喝藥,我不想說第二次。」

古琰看著曲洛紜將湯藥完全飲盡後,才回到後房,整個房間空曠只剩曲洛紜一人在無他物,曲洛紜抱著雙腿,情緒頓時在無壓抑,雙眸縱淚而出。

一個推開木門的聲響。

一件雪氅披肩,輕柔的披在曲洛紜肩上。

曲洛紜以為是古琰回房想要來安慰自己,索性便也不抬頭,此時的她只想抱著雙腿好好痛哭一場。

「阿紜...」

熟悉的聲音。

曲洛紜停止了哭泣。

抬頭看向永遠溫暖怡人的熟悉臉龐。

「我回來了。」

.....

「你這個笨蛋...」

曲洛紜粉拳輕捶在宋白的胸口,宋白將她深深的擁入懷中。

而看著一切的古琰在門後拿著銅鏡看著上次的喬裝垂眸苦笑著。

「老頭...」

「我也很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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