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爺與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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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與小姐 筆者:楌午夷 2018/01/20 |
「少爺，該練習劍術了。」
「少爺……」
「煩死了吶！」白短的腿重重踹了矮櫃一腳，楌家「小少爺」扭頭望向躲在自己房間內玩刺繡的楌家「大小姐」，怒吼：「少爺、少爺的，明明我是女孩子！」
不爭氣的孿生弟弟，執意要與姐姐交換身份。
「姐姐，太大聲會被聽到的。」大小姐繡著鳳凰，頭也沒抬地說道，「噓，這是我們的秘密。」那模樣，彷彿只關心事實會不會被揭穿。
小少爺簡直要被氣哭，他淚著大大的眼睛，最後撲進床上柔軟的被褥裡。為了弟弟，他剪去一頭自豪的長髮。而弟弟卻沒在意過自己的想法。
大小姐刺出最後一針、收尾，將繡好的手帕遞到小少爺頰側蹭了蹭，「姐姐，你看，我繡好了。」
小少爺冷冷地瞥了一眼。
大小姐將成品硬塞到小少爺手中，「明天是我們的生日啊，給，生日禮物。」他亮出藏在懷中的另一條手帕，上面也繡著一隻鳳凰，「看，一對的。」
小少爺懵在原地，才想起今天正是他倆的十三歲生日。
也是他倆在一起的最後一個生日。
不知情的父親將「姐姐」許配給別人了。
來不及換回身份，也來不及道別。深知姐弟感情要好的父親瞞著兩人，連夜將「姐姐」送出城。
聽說婚宴過後，弟弟的身份被拆穿，對方以為是父親刻意侮辱，不僅將弟弟推向燭台令他受傷，還誓言要報復楌家。
小少爺被關進地下的禁閉室裡，懲罰是連日的禁食。當他終於從以前和大小姐一起挖的地道爬出來時，家裡只剩一片火海，和他一個活人。
火焰攀上磨損的衣角，直到吞噬小少爺手中緊捏著的手帕，鳳凰在火中掙扎著，最終化作灰燼。
他必須忍住腹中快要嘔吐出來的哭喊，敵人理應還沒走遠，他不能將他們引回來。雖然他現在也很可能會葬身火海。
燒毀的樑柱從高處落下，砸中小少爺的腦門，他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午夷？」
楌午夷從沉思中回神，望著身邊嬌柔的藝妓，微微一笑，「啊，抱歉，分神了。」
這名藝妓雖說才藝過人，臉上卻有一塊大大的火疤，一向被冷落。直到楌午夷來到這裡，第一眼，便被他深深吸引。也許是因為他對於火焰也有說不出口的恐懼，也許是因為他的額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從前常被當作笑柄，因而能體會這藝妓內心的悲愁。
「在想什麼呢？」藝妓扶起琵琶，修長的手指輕輕勾動琴弦。
「小言，我跟你說過我失去記憶的事吧？」楌午夷倚在窗上，看著皎潔的明月，「不知為何，總覺得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忘了的話代表那事也沒多重要吧。」琴聲如一顆顆圓潤的珍珠落入平靜的湖水中，被喚作小言的藝妓清亮一副風吹似的嗓音，「忘了，也許是種逃避，也許是種解脫。但努力去回想，才是最折磨的吧。只要記得此時此刻，記得今晚的月亮，記得——」
「——我。」
楌午夷啞然失笑，緩緩推開藝妓湊近的身軀，「告辭了。」他說，壓抑心中氾濫起的一股焦躁。
「鳳凰會在火中死亡，灰中重生。」藝妓仍面對窗戶跪坐著，沒有直視對方離去的雙眸泛出淚水。
「再會。」楌午夷一說完，急促地融進走廊照不到光的黑暗中。他的頭很疼，好像要炸裂一般、有什麼要噴湧出來，卻被他咬緊牙關地連低吼一併壓抑下去。
「再會……」小言一手抱緊琵琶，另一手揉緊一塊彷彿被火燒破一角的布料。
今晚的月亮，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