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潛狐諜影之「浴血刀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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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狐諜影之「浴血刀劍」 筆者:四眼狐狸鄭亦邪 2018/06/04 |
北方的秋意總是來得早些，溫暖的南方仍是夏末，這兒卻已入深秋。
山裡一入了秋，就像天上的神明在人間打翻了硃砂盒似地，鋪天蓋地染上一片奼紫嫣紅。
而在這萬點火紅的背景裡，乍見一抹素白置身其中。
一名高挑削瘦的青年，淵亭嶽峙般挺立，一身素雅的武士服剪裁合身，勾勒出勻稱結實的體魄。
青年左手持著一柄型式古樸的長劍，劍身約三尺，劍鞘上刻有篆書二字，上「蒼」下「穹」。
白衣青年面方、額闊、鼻挺、唇厚，搭配一對濃眉大眼，雖稱不上俊美，但整體透射出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偉岸氣概，英姿凜然。
風起。
青年緩緩閉上雙目，提氣凝神，身上毛孔微張，汗毛根根豎立，用全身的感官去探測周遭所有細微的變化。
似是經歷過千錘百鍊的右手緩緩握上劍柄...
劍未出，已響起陣陣低鳴。
葉落。
一聲輕喝，劍客銳目圓睜，古劍離鞘，健腕抖出無數銀光，身前綻開朵朵劍花，劍尖毫無遺漏地點在每片落下的紅葉正中心，留下針錐般的小孔。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落地前的紅葉紛紛爆碎，如一朵朵煙花般，綻放出最後的燦爛。
劍招過後，青年並未一氣呵成還劍入鞘，古劍的劍尖斜指著腳邊一片未爆成碎粉的紅葉；青年劍眉微蹙，怔怔地望著葉片中央針錐般的小洞出神，似乎並不滿意自己的表現。
「臭狐狸，又來偷看我練劍，還不滾下來?」青年雙眉舒展開來，低沉地輕斥。
「啊哈哈被發現了~兄弟好劍法、好靈銳。」一陣爽朗的笑聲自青年身後傳來。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從後方山坳處躍下，輕飄飄如羽毛般落足地面，雙足點地時竟未揚起絲毫砂塵，輕功造詣之高，令人匪夷所思。
青年還劍入鞘，優雅轉身笑罵道:「去你的，虧你"兄弟"二字還叫得出口，幾個月不見人影，一來就鬼鬼祟祟的搗蛋。」
只見來者亦是名體格高瘦的漢子，約莫只比白衣劍客矮上半寸，身披朱色狐裘，背繫黑鞘長刀，臉上戴著一副繪工精緻的白玉狐狸面具，雖是站定在原地，身形卻令人感到如風中柳絮般飄忽不定，彷彿稍一閃神就會從眼前絕塵而去。
「哈哈別這麼說嘛...小弟是生意人，不這麼經常走南闖北地奔波掙點銀子，我底下那幫狐群狗黨要靠誰養啊?」
「去，還在幹情報販子那種不正經的勾當啊?...我說把面具拿下來吧，看了很不舒服。」白衣劍客皺眉道。
來人脫下狐狸面具，現出真容，只見一張毫不起眼的平凡相貌展露眼前。
路人甲的臉形、路人乙的眉、路人丙的眼、路人丁的唇。
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永遠瞇成兩條細縫的眼，隱隱透射著時而如湖水般清澈、時而似潭淵般幽深的光采。
以及無論在任何狀況下總是保持著似笑非笑微揚的唇角。
白衣青年轉身負手而行，狐面男子收好面具，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並肩跟上。
「我說你小子的武功越來越厲害，連我最自豪的輕功都瞞你不過，看來”劍傲蒼穹”四個字名震江湖是指日可待了…」
劍傲蒼穹搖頭道：「還早得很，若不是你方才在我練劍時用掌風多掃了幾片落葉下來，我還沒察覺你的氣息呢！」
「原來是這樣，我以為你早就發現我了，還小小沮喪了一下哈哈！」狐面男順手拔了一根路邊的草桿，叼在嘴裡津津有味地輕咬著。
「話說你前陣子幹什麼買賣去了？我閉關練功的期間你這臭狐狸在江湖上沒少闖禍吧？哈！」
狐面男聳聳肩道：「闖禍倒沒有，可我這四眼狐狸的招牌差點給砸了。」
「喔？」
「那是兩個月前，兵府貓神的委託，奇怪的是現在我連委託的內容、怎麼完成任務的都記不起來…肯定是那個叫四生雀的混帳對我動了手腳！」
四眼狐狸忿忿地說道，但嘴角仍保持微妙地上揚。(註)
劍傲蒼穹訝道：「四生雀？那個江湖奇人怎麼會跟你的買賣扯上關係？」
「誰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大秘密，我早晚會查出來的，哼！」
「那，你突然來找我有何貴幹？沒別的買賣可以幹了嗎？」
「我來找你是為了三件事…」
四眼狐狸懶懶地從腰間的皮囊裡取出一個小酒瓶，湊到劍傲蒼穹眼前晃悠著。
「吶~ 兵府裡珍藏的佳釀”百里醉”，慶祝你出關，順道為我的新任務餞行，嚐嚐?」
「喔？這麼有心？我又不是第一次閉關，慶祝個屁，恐怕是禮多必詐吧…噢！好酒！」
劍傲拔開瓶塞，一股溫醇濃郁的酒香迫不及待似的撲鼻而來，忍不住讚嘆了一聲。
劍傲仰頭喝了一大口，酣暢無比的又大讚了一聲好酒，邊抹去唇邊的酒漬，一邊將酒瓶遞回給四眼狐狸；狐狸咕嚕咕嚕連灌了兩大口，滿足地吁出一口長氣~
「我啊，最近接了一樁大生意，來自一個出名的麻煩人物，此行恐怕會較以往更加凶險，所以若是不先來跟兄弟你辭行，哪天我要是人間蒸發了你鐵定又怨我，哈哈！」
狐狸依舊漫不在乎地笑著，但劍傲聽出其中有些不尋常，忍不住追問道：「是誰的委託？什麼任務這麼棘手？」
此時四眼狐狸突然停下腳步，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低聲道：「一出關、二辭行、現在第三件事來了。」
劍傲也已察覺周遭的氣氛有變，立即凝神戒備，右手迅速按上劍柄。
此時兩人置身的林間看似依然幽靜，四週卻瞬間瀰漫著濃烈的肅殺之氣，群鳥驚飛、棲獸走避…不祥的黑影陸續蜂湧而來，兩人已被團團包圍在殺陣之中。
來者，死士。
「現在是什麼狀況？給我在十句話以內解釋清楚！」
「還記得去年臘月你宰了一個貪官嗎？」
兩人刀劍出鞘，背靠著背各自展開架勢，此時最前排的黑衣人已抽出兵刃疾撲而來。
「記得，然後呢？」劍傲手中蒼穹古劍微顫，蓄勢待敵人進入劍氣可及的範圍。
「呸！」四眼狐狸口中草桿挾帶著勁氣疾射而出，命中一名黑衣人眉間，黑衣人失聲慘嚎，捂著臉痛苦地翻滾在地。
「然後貪官的孝順兒子發出人手，到處打探你的下落，想要為父報仇，卻始終掌握不到你的行蹤。」
狐狸單手持刀，漆黑的刀身透出陣陣森寒的刀氣，仰頭咕嘟一聲又灌了一口百里醉。
「最後，他們找上了我買情報，哈！」
狐狸將酒壺拋向劍傲，迅即朝前橫劈出第一刀，其勢洶湧如裂岸之濤，打頭陣的數名黑衣人登時被砍翻。
「你個死要錢！連兄弟你都賣？！」
怒斥聲響起同時，劍傲右手精芒爆射，如飛瀑擊石下激射的水花般交織出凌厲的劍網，中劍者多處要害開了通風的血窟窿，登時了帳。
「說的真難聽，這叫有錢大家賺！咱兄弟倆五五分帳，還附送一大波實戰經驗，好買賣，不幹嗎？」
「去你的！被獵頭的可是我！我七你三！」
劍傲飲盡手中的百里醉，一股無所畏懼的豪情隨著酒氣上湧，臉上不由得浮出一抹自信瀟灑的笑意。
的確，自己在閉關期間武功到底精進了多少，眼前這群死不足惜的惡徒，正是求之不得的試招對象。
「我這不是趕來助你殺敵了嗎？六四！」狐狸說罷身形飆前，衝入尚未組成陣勢的第二波人流中，刀影翻飛，擋者披靡地砍了個人仰馬翻。
「成交！給我認真開幹了！臭小子！」
「廢話！掛在這裡我他媽就虧大了！」
血戰終於毫無保留地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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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紅的夕陽、鮮紅的山谷、鮮紅的熱血。
時間已由巳時來到申時，兩名江湖中的後起之秀，不知不覺已酣戰了三個時辰。
一刀一劍、一陰一陽、一黑一白，兩人合作無間的攻勢讓敵人討不到半分便宜，已陸續死傷了半數的人手。
四眼狐狸刀法擅走偏鋒，亦無深厚的內力，但憑藉著靈活反應的身手及手中寶刀「夜狐影刃」的加持，令他亦能躋身高手之列。
而劍傲蒼穹正好相反，悠長深厚的氣脈及精妙的劍招是其最大的本錢，手中佩劍原名「方寸」，據說本為上古時期作為君王殿前演舞賞玩之用，輾轉流入劍傲手中開鋒後，才更名為今日的「蒼穹」。
刀似猛虎出閘，劍若蛟龍入海，兩人此時各自擊殺一波敵人之後，再次回到背靠背的態勢。
敵人似乎是以武功強弱排定圍殺的陣勢，也就是越後面的攻勢將會越發棘手，除了逐步消耗目標的戰力之外，也意在削弱對方的戰意。
「喂，怎麼越來越難殺了？那個敗家子到底招了些什麼人來？」
「殺了這麼久還沒看出來嗎？二愣子！這些都是江湖死士！」
四眼狐狸一邊回答，左鞘右刀並用，再次收割了一波死士的性命。
「該不會也是你牽的線吧？你個混帳！」
劍傲蒼穹看似隨意地連發三劍，準確無誤命中兩名死士的咽喉，劍速之快，令人連招架的念頭都來不及產生便直接被送去見了閻王。
第三名死士卻勉強擋下了這一劍，「噹」地一聲兵刃斷折，劍氣劃過臉頰，留下一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你當我只會成天作死啊？我原本以為那個敗家子了不起找些地痞流氓來尋你晦氣…」
此時埋伏在四週樹上的死士同時發難，嗤嗤破空聲響起，兩人上空猶如下起了一陣匕首雨。
四眼狐狸提氣躍升半空，身子陀螺般急旋，驟雨般叮叮噹噹叮叮噹噹揮刀擊落走勢仍未達巔峰的匕首。
「誰料到三天前才聽說他透過江湖上的管道，花重金雇了五百死士，只為了摘下你這顆呆頭。」
話音在林間各個樹梢處響起，狐影迅速地穿梭著，伴隨此起彼落沉悶的屍體墜地聲，樹上的死士轉眼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再次回到地面時，劍傲蒼穹也已經再除去了十多名死士的奪命威脅。
只是方才的一輪戰鬥後，兩人身上已不再是毫髮無傷，身體各處皆添上了幾處深淺不一的傷痕。
雖然皆非致命傷，但勢必會對兩人接下來出招的速度和力道造成微妙的影響。
「哈哈哈！掛彩啦？兄弟，有點狼狽喔！」
「放屁，你才叫狼狽吧？你那身悶騷的狐裘毛都快給人拔光啦！」
「是啊，幸虧今天穿的不是我最心愛的金毛那件，哈。」
「久戰不利，壓箱底的絕活該亮相了！」
劍傲蒼穹劍交左手，右手撮指輕彈了一下劍身，原來左手才是他原本慣用的手；只見蒼穹古劍劍鳴由低吟轉為尖嘯，那是殺著欲出的前兆。
正氣盈方寸，一劍！
貫蒼穹！！
另一頭，四眼狐狸吹了聲口哨，讚嘆眼前如同白色閃電般的劍氣映照了半個山谷，隨即拋去刀鞘，改由雙手持刀。
夜狐影刃漆黑的刀身催發出更加強烈的森寒刀氣，隨著日落而黯淡下來的天色，將使敵人更無法捉摸刀勢將由哪個角度劈來。
一把屬於夜晚的刀，一套歌頌黑暗的刀法。
狐朔八刀★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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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由山後探出了頭，一聲寒鴉驚啼後，山谷的夜晚終於找回了那份沉靜。
一處山澗旁，兩條人影癱坐在草地上大口喘著氣，四週散佈著已徹底和黑暗融為一體的黑衣人屍體。
五百死士，全滅。
四眼狐狸吃力地半爬到山澗旁，捧起清水洗去頭臉及雙手上的血漬，接著痛快地喝了口透心涼的山泉，站起身來舒展四肢。
「唉唷！媽呀痛痛痛…」
身上大大小小二十多處的傷口，此時才牽動著痛覺神經一起發作。
一旁的劍傲蒼穹也洗淨了頭臉，默默盤膝而坐調養內息。
四眼狐狸從懷裡掏出金創藥，從黑衣人衣服上撕下幾塊布條包紮傷口，接著來到劍傲蒼穹旁，幫他敷上藥進行包紮。
一邊幫閉眼靜坐的劍傲包紮，一邊碎唸著道：
「這次的買賣不太划算呢，再多來兩百個死士咱們倆就得到地府去分錢了，哈。」
劍傲蒼穹閉著眼道：「還敢說？有你這種拉人一起作死的兄弟嗎？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哎呀…別這麼說嘛，你這次出關再踏江湖，總得先熱熱身是不是？再說腰裡沒有盤纏的大俠多丟臉，對吧？」
四眼狐狸掏出一疊銀票，塞入劍傲懷裡。
「吶，看你打得這麼辛苦，我那份也給你，合計一千兩。」
劍傲蒼穹睜開眼訝道：「你吃錯藥啦？還是腦子讓死士打壞了？你這貪財鬼居然不分錢？」
四眼狐狸嘿嘿笑道：「腦子沒壞，這回我真的不分，我掙一趟銀子比你護趟標還快，你就收下兄弟的心意吧！」
劍傲蒼穹心裡泛起些許暖意，這小子總算還稍微講點義氣。
當然，如果他得知四眼狐狸早就在江湖賭盤押注一萬兩賭他能夠生還，那絲暖意肯定會立刻被澆熄…
「那麼，我差不多該走了，還有筆大買賣等著幹呢…唷！我的狐群狗黨到了。」
四眼狐狸拍拍身上的泥屑，嘴巴又叼上了一根草桿。
「小黑，帶著狗兒們把這一帶的屍體清理掉，還有，三個月內讓全境的狗兒們把這五百死士的身份背景查出來，我有用處。」
四眼狐狸對著暗處發號施令，此時一個戴著黑色狐面具的人影由草叢後現身，身後更暗伏著五、六個身着夜行衣，戴著狗頭面具的身影。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接了哪個麻煩人物的委託？幹什麼買賣？」
看著開始俐落展開行動的狐群狗黨，劍傲蒼穹再次問道。
「這個嘛…委託的內容我必須保密，至於委託人嘛，你一定也聽說過他的名號。」
四眼狐狸提氣輕身，一個縱躍，人已在數丈之外，只聽聞一個響亮的名字乘著夜風飄送而來。
「塞墨，太歲。」(註二）
【待續】
註一：請參閱四生雀野史《阿雀傳奇-借體還魂》
註二：太歲前傳好評熱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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