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捕交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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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捕交鋒 筆者:江湖創作團隊 2017/12/27 |
捕快，朝廷力量的代表，有人讚揚他們是老實百姓的保姆，有人批評他們是國家欽點的土匪，但是他們認為自己只是一群默默維持江湖治安的小人物，整日忠實執行勤務，巡視江湖街道，搜索、緝拿要犯收押衙門。
他們的工作既危險又吃力不討好，須時時準備應付各種出人意表的狀況，即便處境再怎麼荒唐無奈，甚至不能一笑，只得漠然置之。
今天一早，捕快聚集衙門，靜候朝廷官員配發當日任務，亦即近日首要捉拿的罪犯名單。名單一攤開，眾捕快不約而同皺起眉頭、私私竊語：
「首拿要犯：地門護僧，悟能…」
「又是他…」
「為了他，我瘦了起碼兩斤重…」
「上次捉他，我不小心撞倒那個到處要人護送的老太婆，那個死老太婆竟然要我賠她二千兩，明明那麼有錢…」
「肅靜！」官員大喝：「這個悟能不服清規，舉止輕挑，屢次出言不遜，挑釁朝廷威權，你等眾人當戮力以赴，盡速緝拿要犯歸赴有司收押，以正視聽，欽此！」
捕快們心知，反正官員好好敷衍一番便是，早早散會才好幹正經事。大家齊聲一諾，收起名單，各自檢查裝束，出發執行勤務去。
捕快執勤，總是三五成群，分散江湖街道四處，只要發現名單上的要犯，便以暗號通知各處同仁，潛行埋伏，一舉圍之。他們武功不高，但憑恃其訓練有素、團結一心，一見目標就是前仆後繼的包圍，所以朝廷要犯遇到捕快，能僥倖脫身者幾稀，除非是武功高強到能一舉擊殺所有捕快的高手，或是跑給捕快追的快腿；前者極為少數，後者更是稀罕。
明明是十二月天，天氣卻熱得教人難受，巳時剛過，捕快的青綠內衫早被汗水浸濕。有兩個捕快坐在樹蔭下納涼，埋怨道：「這個臭和尚…」
此時街上出現一道捕快間的暗號：「發現要犯。」
「來了…」
兩人不動聲色，緩緩起身前行。一路上，陸續有更多組捕快隨之起身，三個、兩個、四個…眾人朝同一方向走去。
捕快們目標指向街角一間奉茶亭，遠遠就看見亭子下的悟能那副碩大身軀和光亮袈裟。悟能手持一杯清茶，悠哉地逗弄籠子裡的鳥兒，絲毫不知自己大難臨頭。捕快們悄聲匿蹤，埋伏四周，靜候下一道指示。
終於，眾人等到手勢：「押解馬車到。」隨著馬車聲響逼近，悟能貌似察覺到氣氛有變。
時機成熟。
「悟能你這個朝廷要犯，奉勸你束手就擒！再抵抗就加重刑期！」
捕快齊聲喝令，迅速竄出，如潮水般湧上，眼看就要把悟能給淹沒。沒想到悟能一甩手，杯中熱茶像一條銀絹手帕般，潑向第一波捕快先鋒。
「嗚哇！」「嘩！」「哎喲！別停啊！」
先鋒見到熱茶襲來，本能地停下腳步，後頭捕快止不住腳，「碰」的一聲，全數撞作一團。悟能抓到當下這個破綻，拎起行當，拔腿就跑。
「可惡！追丟了！」
捕快錯失先機，忿恨不已，卻又莫可奈何，只得迅速撤退離去。
不久，悟能又悄悄露臉，見四下安全無虞，輕鬆踱步現身。他哼著口哨逛大街，神情閒適，眼光卻不住警戒四周，準備待捕快又出現時，就要立馬逃跑。
午時將至，悟能在小吃攤化了滿滿一缽粥，又點盤豆乾配滷花生，就這麼吃起來，殊不知捕快們掌握其蹤，再度悄悄逼近。
「悟能你這個朝廷要犯，奉勸你束手就擒！再抵抗就加重刑期！」
捕快再度蜂擁而出。這回他們記取上次教訓，以盾護身，不讓悟能缽裡的熱粥燙傷自己。
豈料悟能看捕快又來，亦不驚惶，將熱粥往捕快腳下一灑！
捕快自恃有盾牌，卻忘了腳下的粥滑如泥，「唰！」「唰！」數聲，只見前方捕快還來不及哀號，便整排仆了街。後頭的捕快來不及停住，紛紛被腳下的同仁給絆倒。
一時之間，壯碩的捕快們疊成一座小山，奮力掙扎再起卻不能，呻吟聲此起彼落，此景在局外人看來煞是好笑。
悟能笑看跌作一團的捕快們，一口掃光盤中菜，踏著輕巧凌波步，往相反方向揚長而去，留下氣急敗壞又百般無奈的眾捕快。
就這樣，自午至未，捕快們被迫陪著悟能玩貓捉老鼠的遊戲。每當捕快接獲悟能現身的消息，蜂擁而至，悟能便先一步逃脫，留下氣得跳腳的捕快。捕快頭目眼看同仁的士氣都快被這個頑劣和尚給折磨殆盡，苦苦尋思，終得一計。
於是，當悟能又一次逃離捕快的緝捕行動時，他躲進巷角暗處靜待捕快們撤退，約莫一分鐘後，悟能聽見外頭再無聲響，便探出頭來。
豈料，一探頭，就對到上百個捕快氣極而笑的怒顏。
「你果然會從原處現形。」
「悟能你這個朝廷要犯，奉勸你束手就擒！再抵抗就加重刑期！」
「嘩！慘了！」
悟能沒料到捕快們竟會佯裝撤離，實則就近埋伏監視，就這麼中了一著回馬槍。他想：「哇！捕快也長智慧了！」
眾捕快如餓狼撲兔，伸出數十隻手抓住悟能的袈裟，不料袈裟滑手，悟能縱身一躍，就這麼從捕快手中滑脫。又有捕快抽刀殺上，卻顧忌衙門的拔刀規範，刀刀只得揮向悟能身側，意欲破除袈裟，便於擒拿。悟能左躲右閃，一個疏忽，被一刀劃開袈裟下擺，他看局勢不利，撩起袈裟，顧不得下盤畢現，就這麼盪著臀腿飛奔大街上，捕快們則從大街四面八方湧來，死命的在後面追著他。
最後悟能情急之下，奮力一躍，翻進一處酒樓的二樓窗口。那酒樓是間獨棟建築，四周再無其他房舍可供潛藏。眾捕快大喜：「這次終於逮到你了！」
雖然捕快的輕功不足以翻進二樓，但眼看要犯被困，情勢大好，大夥毫不猶豫，以萬歲衝鋒的態勢，撞進酒樓正門，不甩店小二阻止：「欸欸，大爺們慢點…」
一批前鋒邁開豪步，就要衝刺上二樓，豈料腳下又一滑，再次「啪他」仆街。後方援軍這回反應得及，但顧不得前方死活，就這麼「蹬蹬蹬」踩著同仁的背脊躍上樓梯，急急拋下一句：「對不住兄弟！記得跟上！」然後頭也不回衝向二樓。
還多虧店小二將身心俱傷的捕快一一扶起，道歉說：「真是抱歉，來不及提醒捕爺們地板剛打蠟…」
捕快們趕到二樓，只見上官風雅、堯兒、暗滅沁殤、山有木兮卿有意，四人圍起一桌打牌，除此以外，再無他人蹤影。
堯兒丟出一張西風，好整以暇地問候：「請問捕快大人們，有何貴幹？」
「我們在搜捕朝廷要犯。」
「哦，請吧！」
四人專注牌局，聽任捕快自行翻找二樓。山有木兮用嬌滴滴的聲音，對上家暗滅沁殤說：「殤殤，是你表忠的時候囉～你該不會剛好有筒子吧？吶？」
眾捕快遍尋二樓，卻找不著悟能蹤影，正思忖著：「這麼隻大個和尚，還能躲哪？」然後，他們慢慢的，把眼光移到牌桌。
牌桌並無桌巾遮蔽，桌腳間空無一物，這麼看來，悟能最有可能躲在那四人的椅腳下。四名牌客皆著長衫長裙，衣擺垂地，正好藏匿人犯。然而四人神情自若，毫無心虛，況且以悟能那身軀，藏匿狹隘衣擺間必會露出破綻，但眼前一切毫無異狀，真要說的話，就屬山幫主那襲蓬鬆的長裙，最是可疑。
山有木兮卿有意被捕快們瞧得渾身不自在，怨道：「喂！幹嘛盯著人家的身體？告你們性騷擾哦！」
捕快們毫不理睬，一雙雙眼睛直瞪著那長裙。忽然，長裙下一絲抖動，
「在這！」
一個年輕捕快耐不住性子，立馬抽刀刺入那繡工華美的裙擺。
「噫噫噫！」
裙擺掀起，一個半身精壯的小鮮肉幫眾從椅下竄出，像老鼠般慌忙爬到壁角，瑟縮躲著。
山有木兮卿有意瞬間臉色大變，捕快們的臉色也由紅轉白。
堯兒手中搓揉著剛摸到的青發，搖頭不已：「看吧，我就知道妳藏了一個插花的偷看我們的牌，妳還不承認？」
上官風雅也嘆道：「山幫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眼看沒台階可下，山有木兮卿有意轉而遷怒捕快：「你們知道人家這件裙子花多少錢嗎？！人家要去衙門申告！要朝廷賠償！」
捕快自知理虧，慌忙連連賠罪，迅速帶隊撤出酒樓，不敢再逗留半刻。
酒樓恢復平靜，但山有木兮的餘怒未消，一腳踢在暗滅沁殤的椅腳，嬌斥：「出來啦，臭和尚！」
暗滅沁殤座前傳出一陣喀喀聲響，接著悟能從衣擺下探出頭來，確認四周安全，這才放心鑽出身子。原來桌椅之間的地板竟藏有一扇暗門，用暗滅沁殤的衣擺遮掩住，這扇門是二樓的火災逃生口，正好容納悟能的身軀。
堯兒問悟能：「我看你跟捕快玩躲貓貓好幾天，看得我都煩了，難道你玩不膩嗎？」
上官風雅亦一嘆而問：「大師如此戲弄朝廷官差，有趣嗎？」
「不膩、不煩，有趣、有趣。」悟能一邊整理衣衫，說：「貧僧正好藉此鍛煉體能。施主們瞧啊，貧僧腹部油水已經縮了一圈吶！」
「臭和尚，你要用這種怪路子減肥是你家的事，幹嘛把我們牽扯進來？」山有木兮卿有意抱怨說：「害得人家毀了一條好裙子，你知道人家花了多少工夫才覓得它嗎？」
「哦，是貧僧的錯，抱歉、抱歉。」
「你幹嘛不乾脆投案算了？衙門又不是陰曹地府。」
「嘩，不成、不成！」悟能連連搖頭，「貧僧一日要吃三餐三點心，一餐就要吃滿滿一缽粥，把衙門吃垮了怎辦？罪過吶！」
四人盯著悟能，不約而同想：「像你這樣捉弄人家，更是罪過吧？」
悟能嘿嘿一笑，說：「沒事的話，貧僧告辭…」
「悟能你這個朝廷要犯，奉勸你束手就擒！再抵抗就加重刑期！」
「嘩！這麼快？」
聽到熟悉臺詞，悟能慌忙鑽回暗門，許久卻未聞動靜。他心生懷疑，探出腦袋，哪來捕快身影？只有四人正抿住嘴直憋笑。
「殤殤你好壞！學這麼像！」
山有木兮笑到彎了腰，一手直拍著一臉故作矜持的暗滅沁殤。
悟能心知上當，狼狽起身，虎起一張笑臉說：「好啊，暗滅施主，這樣戲弄出家人。貧僧還當你是個正人君子！」
說罷，眾人放聲大笑，笑聲驚動了外頭捕快，重返酒樓盤查，悟能連忙辭別，自窗口縱身躍出酒樓，不一會，捕快的喝斥聲又傳遍江湖的大街小巷。
隔天，山有木兮卿有意和灵蝶，兩姐妹攜手上街購物。談笑間，行經衙門，山有木兮一眼瞥見衙門最新公告：「…要犯悟能順利緝捕到案…」
「老天爺，這胖和尚總算玩膩了。」
灵蝶端詳公告內容，「才三天的刑期嘛！」她驚呼：「他就為了躲這三天，跑給捕快追了這麼久！」
「算了，人家高興就好。走啦，小蝶妹妹，陪人家去找一條新長裙咩～」
衙門內，悟能身在囹圄，仍一臉自在地捧著粥碗，笑說：「怎知道衙門伙食這麼好？早點告訴貧僧，貧僧就來了。」吸了一口粥，又讚嘆：「真是好米！煮粥還是極東的日光米才對味，現在小吃攤都用便宜南蠻米…唉、不成，出家人還貪口腹欲，罪過罪過…」
悟能樂呵呵的自說自話，捕快們看在眼裡雖是千百個不痛快，但不作聲。這就是江湖捕快的職責所在，即便任務內容再怎麼荒唐可笑，這群默默盡責的小人物，依舊會日復一日，維持江湖的治安與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