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有把清流劍
⊕傳說有把清流劍
筆者:林茗
2022/12/18

最後修正:2022/12/18下午 04:41:59_修正者:林茗
傳說江湖中有把清流劍,快可崩山,疾可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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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傲蒼穹再回中原時,情勢已經天翻地覆。

他自詡個性不太沉悶,至少逢人能不慢不躁的好好說上幾句,這在奇才或是奇葩百出的武林之中也實屬可貴了,因此即使自謙沒有廣結四方好友,也絕不至於落到放眼盡是生人的境地。

眼下他闊別此處二年再訪,卻意外發現熟悉的景象皆不在了。

是先發現都是生面孔,還是沒了熟面孔了呢?劍傲蒼穹思索了一下,很快又放棄了。江湖總是在變,要說生人,乾了一碗酒就能成兄弟,要說熟人,那也說不準哪天飲的是鴆酒,由熟轉生,從熱變涼,從此走向殊途陌路甚至陰陽兩隔也說不定。


可謂生熟在一念之間呀。他敷衍地幫自己下了定論。


兩年前,劍傲蒼穹闊別了天道,隻身一人提著一柄劍出關,想的是要磨練自己。

他曾頭頂寒霜踏雪天,也曾腳踏孤舟闖秋水,一路壯志一路煙火,一路高歌一路江流,一路上少不了辛酸,一路上也多著歡喜,只是這一路上,終究沒有遇到他想見的人。

他隨意進了間酒樓,酒樓也是他離開後才新開的,以前似乎是間布店。劍傲蒼穹點了兩壺酒,他喝了不知道幾盞才想起來喊了個菜,待慢吞吞的店小二把燒好的菜上來時,他已經喝得滿滿噹噹,感覺思緒被塞了千萬,又失去往胃裡塞一點食物的興致。

天外的雨滴彷彿識趣一般,細細落在窗櫺上,就像一場春季的漂泊。

「桀桀桀,可有興趣與老夫喝一杯?」
劍傲蒼穹抬首打量這兀自落座在他對面的人。那人一身斗笠袈裟,窗外分明飄的是細雨,他這一身卻是不停滴著水,渾身散發著泥土的腥味,斗笠擋住了他的面容,但聽聲音能猜測應該是位老者,從他握著竹杖的手掌來看,還是為習武之人。

老者感受到劍傲蒼穹的眼神,卻仍不急不慢的笑著,甚至翹起了腳,好像這桌應當他才是東家一樣。

「小弟愚鈍,不知前輩有何指教?」
「沒有什麼指教,就是找人喝酒,懂嗎?喝酒!」
「那想來這酒小弟也是不懂了,」劍傲蒼穹笑著搖頭,他感覺來人並不一般,更多的直覺是認為並不友善:「吃飽了,喝不了,前輩要有那個興致,再換桌熱菜吃罷!」

老者又哈哈大笑了起來,斗笠上翹起的竹枝被他的氣噓噓吹起,劍傲蒼穹依然坐在原本的位置上沒有動,只是把酒盞往桌內推了一些。

「桀桀桀……」
「還是那副德性,這中原人啊,可真愛吃熱菜──」
「還是老夫該說,姓泰的桀桀桀──」

「你!」
立時一聲劍鳴,劍傲蒼穹腰間的配劍已經抵在老者喉間。
老者紋絲不動,還是嘶啞的笑著:「年輕人做甚?老夫就出張嘴怎麼還值得人舞刀弄劍的了?」

「泰氏,和你有何干係?」

「沒得沒得,就是有干係也斷乾淨,他們唷可真是斷的乾乾淨淨的桀桀桀──」

話音未落竹杖已直朝劍傲蒼穹面門而來,電光火石之間劍傲蒼穹一手御劍後撤另一掌急往杖身拍去,竹杖應氣勁迸裂開,碎殼飛濺露出裏頭雪白的刀鋒,他早已留意到這竹杖看起來過於粗直必為兵器,沒想到並非普通棍棒而是刀刃。
老者也不急著延續攻勢,更像挑釁一般不斷地把身子左右擺動,看著像瘋癲般實際上不規則的步數是在為了攻守做基礎。

劍傲蒼穹並未如願地被他分散注意力,一技迴風式向老者腰間刺去,出劍同時又向右一個橫跨,堵住老者離座的去路,竹杖已碎,老者的刀不過就是普通長度,不知是否有抹毒劍傲蒼穹不敢再離刀尖太近,不料老者閃避劍勢後卻是將刀往前一拋,旋即指尖夾住刀尖,反以刀柄朝著劍傲蒼穹。

那刀看似普通的武士刀,但他也不敢大意,只是兇惡地盯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我再問一次,我說,泰氏,與你有何干係?」

不待老者又發出詭異的笑聲,電光火石間,劍尖已重新抵上老者的肩頭,只要他再往前一分,划破的將不止是袈裟。

「桀桀桀……這劍,挺快的哈!」
「敵無涯!」
「桀桀桀……沒想到還記得老夫的名字,不錯,以血試刀敵無涯正是老夫!」

老者繼續猖狂的笑著,此時劍傲蒼穹快招已出,劍勢咬入他的臂膀,血花噴灑而出,他卻像是絲毫未覺一般將他的武士刀收回:「當年那個漂亮村莊唷,就不見這樣的好漢,那也算老夫有成啊培養這箇中好手桀桀桀──」

然後返身撞向酒樓窗戶,飛躍而出,瞬息間就再也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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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傲蒼穹離開了酒樓,換上臨走前店小二贈的新衣,說怕惹上江湖生殺事生意會倒霉,讓他趕緊換下血衣也不用酒錢快些走人,那說詞像逐客語氣又不住哆嗦令劍傲蒼穹好氣又好笑。

全身白的行頭雖奇異但另劍傲蒼穹也頗為滿意,雨後的月光灑在新的布料上都顯得愈發潔白,唯一令他不快地便是敵無涯的現身。

正如敵無涯親口所言,他作惡多端,即便到了耄耋之年戾氣仍不減,行遍大陸卻不管道義隨意屠殺老百姓,甚至信奉以血養刀,令天下蒼生叫苦連天。然而此人行蹤詭異、相貌成謎,官府竟無譴兵捉拿,只能靠江湖眾人能多救幾人便行之,消極的抵御。

當今敵無涯為何找上他,又提到泰氏?劍傲蒼穹揉了揉眉心,提著行囊往將軍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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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地廣闊,自然萬物生長,人類闢土立國,無不言盡了世間處處有規矩的道理,普天之下全是皇土,就連那幅員廣闊餘下的邊邊角角,來不及劃進王地的飛地,也是派了幾個官家去管著。正所謂有糖的地方有老鼠,經營的富饒的地區便會被抽上幾滴油水,層層抽,年年剝,導致最後餘下的也不是什麼府或個鎮子,全是一些不問世道的小村子。

廿年前,泰家村迎來了一位客人,有外地人不稀奇,但聽聞乃武林中人,村裡人的好奇心一下就萌發了。

有人說,親眼看到了那人輕功一躍,無聲無息地落到議事堂的屋瓦上。
有人言,瞧到了稀客只取了一根竹便踏竹渡江。
有人道,瞥見他腰間的小刀上刻了虎頭,好不威風。
關於稀客的傳言一下就流傳開來,人們吃飯時不問油鹽,只好奇還有多少稀奇古怪的八卦,能為他們的粗茶淡飯添上一些俠氣的味兒,這幾天甚至流行起吃竹筒飯或者用瓦片烤肉,好像這樣就能學會輕功似的。


除了泰然。
他並不是不好奇,關於稀客的事蹟他也從街坊巷弄聽了不少,只是他不需要人給他添飯菜。
因為他吃的是自己炒的葡萄乾炒飯。


泰然舀起了一口炒飯,起初他作這道料理單純只是手邊找不到配料,索幸櫥櫃裡隨便抓一把東西炒了,沒想到竟作成了甜口,本著勤儉持家的精神,他還是吃完了,然後一試成了自己的主顧。

葡萄乾的酸甜味在經過翻炒後更加的濃郁,口感也更加黏稠,與米飯混在一起,竟是有些米糕的滋味,讓泰然不禁一口接著一口,連葷菜都不想做了,光吃這炒飯他就能度過滿足的一餐。


「這吃的都是什麼阿…?」突然有聲從泰然背後傳來。

泰然飯都來不及嚥下,急忙扭頭回去看,聲音離他太近了,但他先前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你誰啊打擾別人吃…!!!」

打擾別人吃飯很沒禮貌的!!!泰然來不及把話說完,便察覺到眼前並非他的熟人,其實他本就該知道的,泰家村都是平民百姓,雖大家感情好會互相捉弄也是正常的,但不至於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人背後,那麼排除村裡人,答案便是最近來的那位稀客了。

「不,這也能叫飯嗎?」那人露出了一個不算好看的笑容,大概是尷尬的。

「這可是我最心愛的葡萄乾炒飯我不容你污辱它!!!」泰然見那人一臉不信任的模樣,也不顧對方就在他身後,一扭腰用力起身,又從炒鍋裡盛了一盤塞給對方。

趁對方愣住不自覺接下盤子的時候,泰然又在上面插了根木勺,滿意地說道:「來者是客,算我請你的!!!」

眼看對方想要拒絕,泰然捧著他的飯碗湊過去那人面前,用力挖起一口放入嘴中,大力的嚼著,試圖用眼神說服對方這是人間美味。

那人也只好舀起一小勺:「那就謝謝你的好意,我也不客氣了。」

放入口中,泰然仍然繼續看著,憋著氣嚼了兩下,泰然依舊沒把他的眼神移走,最後喉間一滾,泰然總算滿意的點點頭。

泰然也不等他人評價,他覺得好吃就是,何必在意他人評論,哪怕對方是什麼高人,他對自己經手的美食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於是泰然隨口換了話題,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誠懇的普通村民,他換上了總被人戲稱很傻呼呼的招牌笑容:「大俠來這裡有什麼要事啊?」

那人吃了一小口後也不再動,繼續擺弄著那根木頭勺子,聽到泰然的問題有些許詫異,卻很快平靜了下來:「就不能是郊遊散散心嗎?」

泰然喔了一聲,儘管聲音聽起來並不是很信任,但泰然也很識相的沒再追問,又扒起了他自己的葡萄乾炒飯。

飯有些冷掉了,與葡萄乾炒出的汁更加黏合,甚至有些難翻動,泰然覺得有些可惜,他還是更喜歡剛出鍋的米粒,但他也盡量不表現得太難過,否則對面的那人更不願意吃飯了。

未等泰然吃完,稀客先開了口:「你有沒有興趣學武?」
語氣不鹹不淡,如同他人談及他時一樣平心靜氣。

對談間泰然起身拿鍋鏟刮著炒鍋裡剩下的炒飯,從他站立的身姿、持鍋的發力點,無不表現出他只是個平凡的青年,從未沾過任何武功,那怕是最基本的運氣,也是普通的呼著氣,天地間的氣息能沾到肺部已算女媧的恩賜,其餘的日月精華與凡人無關,一吐一息毫無章法。

泰然自己也深知這點,所以也是不急不慢回道:「如果是來問這個的話,沒有!!!」

是來泰家村找徒弟的嗎?泰然想問,卻又不是太好奇答案,泰家村太小了,鄰里間不是親戚那也是世交,這村子小做什麼都是世世代代傳承的,好像一致約定這就是他們文化一部份似的。若是哪個大熟人就這麼跑去習武了,估計大家能八卦個幾十上百年,他雖也好奇鄉野傳聞,但不想自己就是故事的主角,舞劍也不見得比顛鍋快活多少,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稀客又笑了,至少這次不那麼尷尬:「你還是第一個拒絕我的人!」

「有人答應了嗎?」

「沒有,你是我第一個問的。」



「但,」稀客放下炒飯盤,盤中的料理依舊完好:「以前我四處行跡,總能問到不少對武林充滿好奇心的。」

最後他得出結論:「這村子是真的安生。」
「這樣的生活當然快樂,何必要舞刀弄槍呢!!!」

「誰說習武就是要打打殺殺呢?」稀客又重新端起盤子,用木勺將葡萄乾一顆顆挑出放在盤子的邊緣:「想要安寧的過的長久,自然要有抵禦的手段。」

泰然遲疑:「大俠這話,是我們村子發生了什麼嗎?」
稀客依舊撥弄著葡萄乾,並未接話。

又是安靜良久,才開口道:「我覺得你挺適合練劍的。」

泰然把視線移向對方腰間的佩刀,這個角度他瞅不劍上面是否真有傳聞中的雕刻,只見那刀被皮套保護得很好,一看就不像普通鐵舖的貨色。

「怎麼不是耍刀!!!」
「因為劍好看。」
泰然蛤了一聲,嗓門有些大,但他也的確沒控制,因為他覺得這位俠客的思路過於莫名,如同在飽滿的葡萄果實粒中嚼到一顆南瓜籽,扎實卻又帶著一點突兀的苦澀,外殼下又隱藏著無法看透的謀算。

「真的,練劍好看。」對方真摯地又重複了一次,甚至拿起手上的飯勺揮舞:「你每天去西邊那個小碼頭,對著前山斬下五百次,無數次的劈砍會為你打下基礎,不待幾年就會學有所成的。」

「我聽你在騙…!!!」泰然有些聽不下去了,他決心這頓過後也去村中心的榕樹下加入八卦大軍,討論這位稀客究竟是不是武林騙子,尤其強調拿飯不吃、玩食物的惡行。

「要是大俠還要說這些那就請回吧!!!我是不會當你徒弟的!!!」

待泰然轉身時,稀客果真已經離開,速度之快讓泰然懷疑是不是自己近日勞累產生幻覺了,直至他看到桌上擺放的葡萄乾炒飯才醒悟,對方就是來糟蹋他的午餐的!!!



泰然當然不會聽信那人的話去練劍,他倒是真把這件奇事分享出去,沒過幾天村裡就好幾個小孩子真信了,每天相約捎著木劍到碼頭練習去了,劈砍五百下聽起來像玩笑,實際實行下來絕非易事,隨著四季更迭,有熱忱的人逐漸減少,最後也就剩這麼寥寥幾位在堅持。

四季輪轉,那些軼聞如同樹葉一般,看似沒有什麼份量,落在泥土裡,吹口氣便輕飄飄的卷走了,飛出眼簾。
稀客再也沒出現在泰家村,鄉里間關於武林的猜想臆測也就一直停留在那時,唯一讓他們有些實感的就是那幾個上臂肌肉發達的練劍青年,但他們苦等幾年,也沒得到下一步的指導,只能如同起始一般信奉遵循劈砍就可成高人的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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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傲蒼穹雖以將軍城為目的地,卻也走的不急,邊行也順道接了幾份鏢局的美差幫自己添些旅費,他一向偏好接官差,貨物的指向都較明確,不用勞神捲入他人的私仇之中,當然私差風險高報酬也高,但劍傲蒼穹打從心底將不需費心這點算入隱形的報酬,官差對他來說就是樁美事。

這趟貨也不算遠,劍傲蒼穹一邊把玩官印一邊留神四周安危,很快他注意到後方也有輛鏢車壓上,與低調的牛車不同,那貨是用幾匹驢駝著的,後面又拉了輛小車,車上也不見大件物,又是豎了根高高的旗幟在天空中飄揚,好不張揚。

劍傲蒼穹壓低了帽沿,弓了弓背,讓身形看起來更加矮小而不引人注目。
而在視線轉回的最後一瞥,劍傲蒼穹看到旗幟上,繪的是個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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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劍傲蒼穹回過神來,他人已倚在某間客棧的竹椅上,他隨意活動了幾下肩頸,是了,上趟鏢一如往常的平淡交貨收尾,沒有其他可奇之處,他也如願到了將軍城,找了間客棧歇下了。

彼時還近黃昏,夕陽的金光被城墻逐漸吞噬,在落下的幾乎一瞬,將軍城燈籠高掛,那金球墜落後留下的火光伺機跳動一般,照亮了人們的視線,就在那樣的氛圍下,他偶遇以前的一群故友,在大家熱情的招呼下他也不推辭,與眾人前往同一間客棧就這麼酒酣耳熱的喝了起來。

酒席之間的談笑他也回憶不起多少了,只記得是其中一群雲樓的人拉著他說了很多他離開這兩年所發生的趣事,還說開了不少新舖子,明天一早要大家一同去逛逛。

好像還有人給他夾了塊蛋…?

雖然彼此間是熟悉,又都是漢子,吃口水那簡直比舔刀血容易多了,但席間確實只有一人主動給他夾過菜。

「這可是我借廚房做的孤蔥炒蛋…!!!」

這可要好好謝謝他啊。

劍傲蒼穹摸了摸下巴,抬眸欲尋對方,卻又意識到自己早已回到房間休息了,看來今晚喝得的確很高,連自己什麼時候決定住下來的都想不起來了,也不知方才同樂的友人是否也寄宿在這間客棧。

劍傲蒼穹嘆了口氣後隨即解掉髮帶,寬衣躺到床上,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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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其實並不如大部分人想像的集中在這塊地盤上,古話云心中有劍那即是江湖,那這心裡有劍的人一但多了,單槍棍棒牛鬼蛇神各路人馬也就來了。

據史料所載,江湖大陸上的人口流動自古都是很頻繁的,人口相互往來久了,文化交流飛快,改朝換代間各族勢力更加紛雜。尤其近代外來勢力聚攏的更加快速,且頗有割據一方的氣勢,這讓原先較保守的勢力有些不是滋味,各處暗語頻傳,細作滿天。

如此氛圍即使劍傲蒼穹離開中原兩年,也未曾改變。

聽聞雲樓以往許多人才都出去自立了門戶,好友各自散落天涯,這讓雲樓幫眾們既是欣慰又是感嘆,劍傲蒼穹就這麼夾雜在一行人中,聽是聽得明白,但也不好抒發己見,只是打著哈哈,偶爾穿插幾句自己出關後見識的趣聞,來融入這武林詭譎的氛圍中。

「但其實這些也都不是什麼大敵啊!」
「是啊,尤其當今朝廷…唉,多說無益!」
這就勾起了劍傲蒼穹的好奇心:「朝廷放任了什麼?」
被劍傲蒼穹眼風掃到的那人先是探頭探腦地看了周遭,才附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東瀛的人唄。」

「燒殺擄掠,姦淫良善,什麼壞事都幹,但朝廷連意思意思派人捉拿都不幹,就置百姓於水火之中,這就算了!那咱們混江湖的不就專門懲奸除惡嗎,但問題就在於那幫人行蹤成謎,抓也抓不到!歹毒的狠,出手又陰,別說已經多少百姓喪命,就連武林中人都殞落了好幾個!」

「也非我輩不想動手,但每每相遇總是纏鬥難分,根本無法將人束手就擒啊!」

劍傲蒼穹皺了皺眉頭:「敵無涯?」

那人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撫手附和道:「對!連你也知道呀!就他就他!」
劍傲蒼穹漠然的點了點頭,他沒在意與他對話的人聲音越放越高,只見在他說出敵無涯三字時,走在他前面大半步的青年腳步一抖,差點踩進了泥漥坑,劍傲蒼穹想起那便是昨日給他夾蛋的人,江湖上下人盡皆知的熱血青年泰然。

兜兜繞繞,最後還是碰在一起了嗎。劍傲蒼穹敷衍地和身旁的人應了幾句,便快步向前湊到泰然身旁,泰然剛剛雖未真摔著,也是嚇出了一身虛汗,此時明顯心不在焉,並沒多打量靠過來的劍傲蒼穹,只是悶的聲往前走著。

「泰然,」劍傲蒼穹打了聲招呼,見對方沒有回應,又伸手在泰然面牆晃了兩把:「還愣著阿!」

泰然眨了眨眼,很快就反應過來:「我沒有!!!」

他哪敢說有,就算不是嘴硬,那人的手與他的面容貼得極其相近,泰然都能看見對方清晰的掌紋與厚繭了,就怕自己還發著呆那人一掌就招呼過來,那單憑這手勁,可不是流鼻血這種簡單的小事了。

「那你重複看看我剛剛說了什麼?」劍傲蒼穹笑道。

「你什麼也沒有說!!!」泰然齜了齜牙,以示反對,看起來卻更像是在與劍傲蒼穹笑鬧。

劍傲蒼穹也沒繼續開玩笑,直切主題開門見山:「其實不只這兩年,關於敵無涯你知道些什麼對吧?」

泰然又眨了眨眼睛,睫毛下的黑影隨著眼皮的搧動在他臉上一撲一撲的,閃爍的眼神讓他看起來很似迷茫,但他抿緊的唇線卻向對方傳達另類的訊息──他並不想說。

不攻自破,劍傲蒼穹心想,這樣的答覆比起泰然張口就來還好應付,若泰然真說了什麼反而他還要留心調查真假,但如今是這個反應,反而已經將他想要的答案攤在眼前了。

「我見到他了,就在前幾日,他向我提了泰氏的事情。」
劍傲蒼穹將聲音壓得很低,甚至沒提到是誰,只防左右誰耳力較好把對話內容聽去了:「我不知他要作甚,我只知道你在將軍城有舖子,便尋來了。」
見泰然沒有回覆,又繼續說:「果然,說的就是你那吧。」

「恩,我們村子,被他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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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然一改以往朝氣蓬勃的形象,只是淡淡地把事發往來都與劍傲蒼穹說了,他們一行人早就到了約好喫茶的茶樓,劍傲蒼穹沒理會其他人的好奇心,謝過其他人的盛情邀請後直接擺手要了一處較偏遠的座,與泰然二人正談著。
劍傲蒼穹一手持著茶杯,另一手看似隨意地落在扶手上,他抬眼掃去,茶樓裡大部分人都和他相同恣意。武林中人不約而同有一個習慣,為了避免遭遇突襲,在飲酒喫茶時總會用另一手舉杯,免得事發時出師不利使不出兵器。

劍傲蒼穹見同行人也皆有所防備,斂了斂神色,專注聽泰然說話。
泰然的確懷疑過那名俠客當初話中意有所指,好像篤定了他們村子必定遭遇天災人禍般,但因時間久遠他也說不清楚究竟二事間有關係,還是只是他個人過度揣測。

畢竟大俠情懷總是浪漫如詩,而現實更像是盛宴之後的風捲殘雲。

「倖存的人,如你所見,還是有的,比如我還有便當店裡的其他人,」泰然摸了摸下巴,幾日未剃鬚,鬍子根部有些扎手:「我雖不擅武吧,還是精心調查過,的確是敵無涯那幫人......嘶,他的所做所為。」

「奈何朝廷的態度,是吧?」

泰然搖了搖頭:「不只是朝廷,若僅僅是朝廷放任,那就當他是山寨土匪之流,要拔根絕緣還不容易嗎?只是東瀛勢力過於強盛,如今武林勢力渙散、強者不是避世就是逐漸凋零,也無人有動機或心力對抗,更多人是且戰且退,每一戰折了多少人想必蒼穹你也聽聞過?」

「這和方才說的確實一致。」

「齁齁你還懷疑我!!!」

劍傲蒼穹愣了一秒:「沒有沒有,我不會懷疑你!」
「那你回答得這麼敷衍什麼意思!!!」泰然不服。
「這麼沉重的話題,我能輕鬆接話嗎?」劍傲蒼穹見泰然鼓著腮幫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對別人不就很輕鬆嗎!!!」
「別人是誰?」劍傲蒼穹狐疑。

泰然拿筷子指了指屏風外另一群歡聲笑語的人們:「雲樓其他人啊!!!」
劍傲蒼穹點頭:「原來你管雲樓的人叫別人,下次和樓主碰面有話題可聊了。」

「你這是過度解釋…!!!」
「好了『自己人』,接下來什麼打算?」劍傲蒼穹故意把自己人幾個字咬得很重,生怕泰然聽不清一樣。

泰然越想越不對勁,拋開話題連忙招手讓小二給眾人加菜,還站起身伸長手拍了拍劍傲蒼穹的肩,嚷嚷:「這是請大家吃的!!!」還特意強調了大家兩個字,弄得劍傲蒼穹愈發愈覺得好笑。

等泰然坐下後看著劍傲蒼穹,又是搖了搖頭:「沒有打算就是我的打算。」
「我也不是不恨,這不可能,誰都有仇跟怨。但敵無涯這真的報不了,也報不盡,做不到斬草除根,況且在這復仇無盡的殺戮之中會不會又有無辜的人受害,我也不能保證,所以安靜地過下去,也許是最穩妥的選擇吧。」泰然又笑了笑,表情看起來甚是平和,但劍傲蒼穹看著他散亂的髮絲輕微的一晃一晃,料到泰然必是委屈了自己,憋著一口氣在心底,只是保持最後的理智在跟他闡述觀點罷了。

「他找上我了,」劍傲蒼穹把視線從泰然身上挪開,抿了口茶:「想必很快就會是你了。」

泰然很想問一句為何就是泰氏,但終究沒問出口,因為他知道對方也沒有答案,問了就像無理取鬧一般,泰然沉吟一會後最後還是嘆了口氣:「那就希望我逃跑夠快了。」

劍傲蒼穹卻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你覺得是你跑得比較快,還是我的劍快?」


這場局,泰然參不透,如同料理一般,不同調味料互相翻炒,發展出許多不為人知卻又淵遠綿長的文明,就像一個村子所包容的不同可能性。而對於劍傲蒼穹而言,局未必是宏大的,哪怕是不同要素的排列組合,也終有餘地是為生者的舖路的。

倘若數盡所有可能性還未得出解答,那麼是誰跑得比較快,抑或是誰的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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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然最後還是領著劍傲蒼穹回了泰家村一趟。

於便當店門口掛上休假告示時,泰然內心其實還是有幾分猶豫的,直到他最後收拾櫥櫃,看到裡頭剩的最後一包葡萄乾,他才徹底下定決心要走一遭。

雖幾年前慘遭肆虐,但小村中就有獨有的好處,那就是相比發展的大城鎮,他們就底取材重建的速度更加快些,很快那些坍塌的茅草頂和爛透的柵欄都重新換了,如今看不出一點破敗的影子,經過歲月的雕琢,反而顯得更加純樸可愛。

即使人口少了,房子也按部就班的悉數重建了回來,一門一戶都沒有落下,幾年過去泰家村又漸漸重歸熱絡,以往少有些向外發展的人,聽聞那件事後也回流來泰家村,重新振作。傷痛或許會帶來傷疤,但身體總會一如既往地活下去。

也許這就是泰家村的天真可愛之處吧,也蠻好的,泰然一邊想一邊走著,殊不知他在其他人眼裡也是這副形象只是他不自知。


劍傲蒼穹站在渡口看著泰然張羅行李,他自己就當春遊一趟,沒帶什麼,反倒是泰然久久返鄉一次,拉了不少東西回來說是要分送給鄉親父老,渡口一下熱鬧了起來,許多人來和泰然打招呼,劍傲蒼穹看著那些人笑臉相迎,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樣的傻笑是會感染的,隨即也不自覺的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都置辦妥了嗎?」劍傲蒼穹斂起笑容,看向那幾車貨物道。

泰然點點頭:「東西都差不多,大家隨意分分就好,我也不用一家一家弄!!!」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碼頭?」

泰然又予以肯定的答覆:「幾年不見是有點淤塞了,不過的確是這裡。」

泰然也和劍傲蒼穹提過那稀客的故事,連帶侃侃而談那些練了幾千萬劍劈砍的青年們,說也許真是因為有練劍,那些人的體力都稍好一些,相較於其他人們,活下來的比例算的上高,只是有好幾位身負重傷,此生與習武再無緣分,但過著普通務農日子也無大礙。

反正這裡本來就不是習武的地方,泰然最終悻悻然地說。

劍傲蒼穹環顧四周,群山蒼鬱,流水環繞,是個清閒之地,他不經又笑了出來,普天之下哪裡有適合習武的地方,反倒是這裡自然景觀極佳,能孕育人的心性,性子靜下來了,體術風格將會更加穩健,說不定習武起來事半功倍。武功可以強健一個體魄,卻不足以支撐一顆懦弱的心,所以有良好的心性,其實才是最重要的。
但這話他終究沒當著泰然的面說,泰然於此行前先和他說了那稀客的事,大抵有暗喻之意,讓他跟來也別聲張太多武林的好壞,免得又有人動了當年的心思,卻又招來殺身之禍。

這天他們就這麼歇下了,劍傲蒼穹宿在泰然的房間,而泰然自己卻翻了張蓆子就去偏屋住了,說他流浪已久心裡很懷念偏屋裡柴火的味道,就不在房間與劍傲蒼穹擠了,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張榻上,若非兄弟,傳出去非叫人說是有斷袖之好。

這一覺劍傲蒼穹睡的很踏實,緊繃許久的五感得以舒展,連吐息都平順了許多,等他清晨醒時,泰然已經手持鍋鏟,敲著桌面喊他吃早餐了。

那畫面溫馨的如同真的回到家中一般。


可是人生哪有這麼多歸途,每當一個生命消逝時,能掛念的來路變少了一條,
斗轉星移,待江湖風平浪靜,一切歸於清澈之時,人也死得乾乾淨淨,最後終將只剩自己孤苦一人罷了。

那些可以寄託的、由不得人說的種種,也只是餘生的一些念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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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之所以是江湖,而非家國,是因為武林只能是武林,哪怕成為天下武林第一高手,也不過是刀劍不入、真氣翻騰,而非一夫當關,能庇百姓於金戈鐵馬之外。所以即便俠客位高權重,至多拜相封侯囿於朝廷掌中,無人能真正步入廟堂高處治理皇土。

劍傲蒼穹百無聊賴的臥在竹筏上,他在泰家村待了幾天,對這裡的環境和居民作息都頗為熟悉,這兩天泰然忙於翻修灶台,說是許久沒回家該好好整修一番,就讓劍傲蒼穹自己四處晃蕩,也才有了現下的這一幕。

但他選在渡口也並非單純貪戀美景,風景雖美,但卻有人心無法與之相配,劍傲蒼穹意識到這一連串事件的古怪之處,一切都指向他上回見到的那個虎頭鏢,那虎頭圖樣和泰然描述的完全一致,以往沒有印象江湖上有這路人馬,如今那人卻故意大搖大擺讓人觀看,可見其中必有玄機。

而經過一番打聽,他也終於知道那是屬於哪方勢力。


──殘影劍章‧沈令巡!


沈令巡一派勢力屬於朝廷不可言說的黑暗面,如同敵無涯一夥,是朝廷心中的刺,卻也是朝廷掌中的一把雙面劍,一方劍指生靈,握有對百姓的生殺大權,另一面刺向武林,幫助朝廷除去他們不想要的、過於龐雜的宗門俠客。
黑暗勢力如同一把血剪,一開一闔皆鏽跡斑斑,剪去多餘又營養的枝葉,只留下雍容華貴的花朵供人玩賞,讓人的注意力只留在陽光靜好,而忘記照不見光的地方多麼見不得人。

人的慾望往往生於眼界,想要得到的東西必然是他們親眼見證過的美好,心魔是一種很脆弱的東西,一旦湧現出來,便不會有人去思索這些渴望、愛與恨究竟是從何處而來,由誰人賦予的,心潮湧上後便會奔赴結果,急於去圓滿。沈令巡便是利用了這一點,將此處的山明水秀報於敵無涯,使其心生殺念。

那年的大家所憧憬的白衣劍客,就是沈令巡。


劍傲蒼穹不知那時候的沈令巡屬於何方勢力,或許彼時他還年輕並未俯首效力於黑暗勢力,但他腰間的虎頭配飾眾人也親眼見證,他那時必然有足以相匹的實力以及依靠,從滅村的時間也可推論他與敵無涯真真切切的拖不了關係。

慾望與殺孽是可以掛鉤的,在這傳信即易的年代,人人都可以做他人的眼,武林是朝廷的眼,沈令巡也是黑暗勢力的眼,沈令巡只需告訴敵無涯,這裡有手無縛雞之力之人,任由他燒殺侵略也絕不反抗,敵無涯就會當親眼見過了,只要這淨土的吸引力起作用了,殺心很快便會動念,屆時沈令巡只需要從旁輔助一些,敵無涯也不會忘了他的好處。

只是不知沈令巡是出於內心愧疚、還是要給敵無涯添一些樂趣,才提點泰家村民去練劍,但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後面這麼一系列的事情。


劍傲蒼穹叼著根樹枝,將思緒細細理來,既然他已碰上敵、沈二人,想必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會與過往的恩怨脫了關係,又這裡大的水路僅此一條,他便日日來這守著,看看有沒有其他動靜。

他並沒有告訴泰然真相,讓泰然只當他出門消遣。

卻沒想到,泰然也有事情沒有告訴他。
泰然曾以為他看待江湖諸事也如同看待落葉一般,卻沒想到不知從哪天起,輕盈的葉脈長成了參天大樹,深根埋底在也無法如同回憶般輕飄飄地飛走了。



泰家村都在謠傳,白衣俠客回來了。


-


「走水啦!走水啦!東邊村長家走水啦!」
待劍傲蒼穹回神,渡口附近的村民不斷吆喝著,也有人已經提著大桶朝河邊過來盛水,泰家村的井口都不大,或許是那頭擠滿了人不好打水,才有人提著桶子推著車往這裡趕。

劍傲蒼穹點水一躍便回到了岸邊,正欲施展輕功往東邊去,就在泱泱人群中看到泰然也匆匆跑來了,泰然也瞧見劍傲蒼穹,二人四目相望便都心領神會。
只見泰然拉住身旁的一名村民說些什麼,那人臉色頓時一青,連忙轉頭讓大夥趕緊回村長那邊,不急著在渡口打水,這人潮怎麼來的便又群群的往回去,一時間路面粉塵飛揚,搞的人群中的泰然有些灰頭土臉。

劍傲蒼穹迎上前,只見泰然神色有些呆滯,不免回想了一下這是對方近日第幾次這樣了,又搖了搖頭,開口說道:「你我都沒想到,他這麼沉不住氣。」

「沉不沉住氣又如何?」泰然有些惱怒:「真當我們命如草芥,只是消遣的玩物嗎!!!」

「這次不會的。」


也不知是否劍傲蒼穹方才的一聲「我在」打動了泰然,他看向那個已經有些乾涸的碼頭,也許會有人以為劍傲蒼穹是一場解救蒼生的甘霖,泰然卻知道其實那是一條越界過疆的河流,時急時緩,時清時濁,時冷時暖,蘊含著豐沛的感情並堅定奔流向前方的目標。

而此時的他,與泰家村眾人的命運就像躺在河床上一顆石子,只能等著被水的激昂削去稜角,被繾綣細流磨掉光澤,最後隨著時光化為細砂,在這洪流之中,深情而無聲地見證一切。

-


河面之上風起浪湧,漫天的白羽箭矢朝泰家村襲來,將這鍾靈毓秀的山水好地傷的滿目瘡痍,村內可聞少兒啼哭不已,放眼望去渡口邊卻又不見半個人影。

敵無涯領軍數百人在對岸山頭峭壁上放箭,他也未再隱藏身形,明目張膽的立於山巔,他一手握著菸斗,倚著身子看箭矢狠狠破開天際,卻又如同被隨手一扔的枯枝般輕輕摔入塵土。
他知道那裏有人,箭也不是他無端輕放的,必然是被真氣所震盪開的,他素日所領的個個都是頂尖射手,每一次放矢都是削鐵如泥的鋒利,怎麼會平白無故的落於下風。

他在江浪之邊誕生,在那大好又大壞的年代,遙遠又歸不得的東瀛血土,他落下了他此生的第一滴也是最後一滴淚水。所以他喜歡見人在江浪之邊死去,讓屍首最後由水包裹,沖向大海,擴散所有的哀愁,從此遠離故土,再無歸處。

就如同他一樣,無涯,回頭卻也沒有歸途。
這冥冥世間,本就是一座大墳,在他看來誰與誰能有同進同退,只不過都是同病相憐罷了。


「老夫就知道是你,是你在那,也就你有這個本事了,桀桀桀──」敵無涯瞇了瞇眼,大手一揮,菸斗落到了腳旁的一簍白羽上,火苗搖曳,卻又隨即被他一掌風打滅。


劍鳴低吟,對方未言,以劍為答。

敵無涯縱身一躍腳踏江心,那些落在四周的白羽瞬間被震退,恍若發光的雕衝向天際,敵無涯隨即一拍掌,氣勁震的箭矢四處亂舞,而在這片混亂中一劍影迅猛如電而至,敵無涯不退反進,雙掌力道盡數拍向來人的劍勢,頓時大河無聲,萬物歸寂,只留下雲山霧罩的景色。


「江湖人,江湖死,你既背了廟堂萬民同福的意旨,那我今日取了劍,也必取你的項上人頭!」


劍傲蒼穹語罷,霎時間江水滾滾,混雜著白羽灌向山壁,山壁頓時傾塌,亂石飛揚,敵無涯的領軍尚未反應過來躲閃便在這劍下都化為劍下亡魂。
他耳力極好,在陸上尚且可從陣陣蟬鳴中辨別出落葉的聲響,如今在江湖滔滔中聽出腳步點水之聲也不算什麼了得功夫,劍傲蒼穹隨即又一劍出,果不其然見人影閃出,敵無涯並不理會後方軍隊的境況,側過身子拔刀迎上。
與前次交手不同,敵無涯所持的武器不再是尋常俗物,刀鞘上鑲著兩顆東珠,綴以波浪狀的金片,刀身一亮猶如金蛇含血竄出,直沖劍傲蒼穹的面門。
以血養刀,養的就是這柄利器,敵無涯出手角度刁鑽,刀法靈活,這一式極其凶險,不知有多少人的命亡於這利牙之下。
不料劍傲蒼穹不避不閃,手上劍峰一轉,使的看似只是普通的一招挑劍,卻蘊含了他十成功力,抬手間劍氣夾帶滾滾波濤席捲而上,破開像他刺來的金芒,順勢掃過敵無涯頸側。
老者身形頓時如同被湍急江流沖斷的細蘆一般,咻的倒飛出去,只聞幾聲如雀鳥點水的窸窣聲,餘下那人便收起劍勢。

劍傲蒼穹乘著劍氣御風而至,所立之處的江河瞬時靜止,似被斬斷一般,枯石顯露,碎石亂飛,四周山壁草木頓失其所,有如蛟龍翻騰,風捲殘雲。


傳說江湖中有把清流劍,快可崩山,疾可分海。


這抬手一劈,便是開天闢地。


-


從此,江湖又多了一個傳說:江湖人,江湖死;於江畔落身,於江畔落頭。


-


泰然在岸邊招了招手,劍傲蒼穹輕巧翻過落石,躍到岸上踩穩了腳步,只見放眼望去白虹高掛,林葉遍佈,日光灑落在江水上,又帶著方才的血氣一同流出數百里。
泰然順著河流的流向望去,一眼望不到盡頭,此處經方才一擊斷江,山勢大變,雖不再同先前般蔥鬱,卻也是壯闊豪情,遠處山水一色,卻又有波光搖曳,如同星火般,順下去好遠。


「都結束了。」
「嗯!」
泰然抬頭看著劍傲蒼穹,他也看著他,岸邊河水柔亮,浮著零丁的白羽,天色宛若溫潤的白玉,可比不上兩人眉眼間的平和安逸。
眸中霧氣來的倉促,去的無影。

「沈令巡並沒有來,縱火的不是他,但是都結束了。」
「那我們晚餐吃什麼?」

「這還要說嗎,當然是葡萄乾炒飯!!!」





傳說有把清流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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