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過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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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往 筆者:劍星零 2025/12/31 最後修正:2025/5/21下午 08:39:02_修正者:劍星零 |
他是個獵戶，是山林裡的漢子，渾身是力氣也渾身是傷。他們婚後隱居此地，原本平淡且幸福。直到那頭灰熊咆哮著從林中竄出……
他為了保護她，赤手空拳與熊搏命。她活了，他死了。淚水早已流乾，李春燕依舊緊緊抱著丈夫那逐漸僵冷的身體，耳邊是風聲呼嘯，好似在替她哀號，又像替她抱不平。而村民遲遲未來，或說根本沒人願意來，只遠遠站著小娃兒，議論著，始終沒人靠近。
李春燕沒有理會，她只是低聲喃喃，一遍遍重複丈夫的名字，彷彿只要呼喚足夠多次，那人就會睜眼笑著說：「別怕，我在呢。」可他沒有再睜眼。
七日後，靈堂前的白燭已燃至盡頭。紙錢飛揚，送不走死者，卻招來了活鬼。
「小春，妳也別太難過，這日子總得過下去。妳還年輕，不如……不如考慮一下我胖爺吧。」說話的是村裡的臭流氓，一個渾身酒臭的肥老頭。他曾娶過好幾個老婆，全都死得不明不白。村外有人說病死，有人說自縊，但村內人都知道是被他酗酒與淫亂折磨致死。
他就站在靈堂外，淫邪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語氣假惺惺，眼裡卻滿是貪婪。李春燕沒有搭理，只是默默地用那雙顫抖的手收拾著丈夫的遺物。
流氓的笑意更濃：「哎呀，別這麼冷淡嘛，反正你也沒依靠了。你丈夫的屋子、田地，村裡有的是人想要。你若跟了我，我保你不吃虧……」他伸出手，狠狠抓在她的臀部。
「住手...」聲音不大。語氣中略帶顫抖，或許出於害怕，或許是無力而難過......
一道黑影出現在屋簷下。是個陌生男子，風塵僕僕，背著長劍，雙眼如夜中孤星，寒光不語。
流氓一愣，緩緩回過頭，隨即不耐：「你誰啊？沒看到胖爺我正起勁......」
男子往前踏一步，目光堅毅：「再不走，就見黑了。」
「你說啥！？」他咆哮著
「再不走，就見黑了。」
「黑什麼黑……」剛罵出口，卻忽然感到一股冷意從男子背後升起，那是某種殺氣，來自真正殺過人的人。而「見黑了」這三字，像是引燃了什麼。男子手指輕拂劍柄，那是柄墨色的長劍，劍鞘質樸，無花紋，卻自有一股壓迫感。
流氓連滾帶爬的逃離這裡，還不忘回頭嘴硬道：「哼，今日算你狠，小春，妳想清楚，不是誰都能護著妳一輩子的！」說完，帶著幾個閃躲目光的同夥倉皇離開。
院子恢復了寂靜。
李春燕依舊低著頭，只說了聲：「謝謝……」
男子沒有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那眼神不像是在打量，更像是在確認她是否還完整，是否還站得住。
他終於開口：「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這裡就是我家……不過，他走了後，也不算是家了。」
男子微微一頓，眼底閃過些許沉默。他沒有追問，只問：「你叫什麼名字？」
她低聲說：「我叫李春燕。不過……我希望你叫我『小春』。」
男子頷首，神情平靜如水：「小春。」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第一次仔細端詳這名陌生人。他的臉沒有特別出眾，卻有種沉靜與倦意交織的感覺，像走過許多風霜，看過許多離散。他身後的那柄劍，給她一種無以名狀的安全感。
「你……怎麼稱呼？」
「劍星零。」
「星辰的星，零落的零？」
「嗯。」
小春沒再問什麼，只默默低下頭，把那一爐未燃盡的香重新點燃。小春抱膝坐在灶前，火光映在她面頰，一明一滅，像極了她近來搖搖欲墜……
事隔三日。
自丈夫死後，這屋子便成了空殼。沒有人說話，沒有人喘氣，只有她一人活著，像個守靈人。劍星零自那日後，便留了下來。沒說為什麼，也沒問她允不允許。他每日晨起劈柴，夜裡煮飯，平靜得像山中風聲。她曾試著問他去處，他只是道：「暫時無路。」兩人就這樣過了數日，話不多，但不尷尬。
直到今夜。
「小春，你給我開門！」一聲怒吼打破了屋裡的靜謐。
「我好聲好氣地勸你，妳當我是什麼人？妳以為有個外人護著就了不起？」是那人的聲音，帶著醉意與怒火。他帶了幾個村裡的地痞，手裡提著火把，一腳踹開木門，踉蹌闖入。
小春猛地起身，想擋在灶前，但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流氓一把抓住她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小春痛得皺起眉頭，卻一聲不吭。
「妳欠教訓！」他高高舉起巴掌，火光映出那雙滿是血絲的眼。
啪！
聲音響起的不是巴掌，而是一隻手穩穩握住了他的手腕。劍星零站在他身後，不知何時已至。
他沒說話，只冷冷看著。流氓一驚，本能地想抽回手，但那力道如鐵鉗，紋絲不動。他咬牙道：「你他媽的還真把自己當誰了？我勸你……」話沒說完，劍星零突然一掌推開他，動作不重，卻讓他跌坐在地。地痞們見狀，一哄而上，舉棍欲攻。
寒光乍現。
「鏘——」
夜幕劍出鞘。只是一瞬，空氣裡便瀰漫起血腥氣。流氓胸前染紅，瞪眼倒地，身軀抽搐兩下後不再動彈。其他人驚恐地停住腳步，眼中寫滿了恐懼。
他出劍了。
小春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彷彿還未從剛才的驚嚇中清醒過來。地痞幾人傻愣愣的瞪著，滿臉汗水，不知是冷是怕。其中一人顫著聲音道：「你……你殺人了……你瘋了嗎？！」
「滾。」劍星零低聲說，慢慢將劍收回鞘中。
地痞幾人踉蹌逃去，只留下門外雪地上的血跡，與那具辣眼無比的屍體。
屋內靜得可怕，只剩火光燃燒聲。小春抱著手臂坐下，身體微微顫抖。她抬眼看著他，眼中複雜如霧。
「你為什麼……要動手？」
劍星零沒回答。他只坐下，撿起掉落的木柴，繼續添火，如什麼都沒發生過。火焰竄起，映在他側臉，銳利、堅定，也難以接近。
屋內再次寧靜。
——
三日後，村口的土地廟前，幾名漢子匆匆奔來，身後跟著兩名衙役，踏雪而至。村長走在最前頭，氣喘吁吁地指著前方：「就在前頭那戶……快！就是那個外來的！」
一名年輕衙役正要敲門，忽然被年長的衙役一把攔下。
「慢著。」那人皺眉，目光凝重，「這姓劍的……他殺人了？」
「你認識他？」村長一愣。
老衙役沒有回答，只喃喃自語：「他……沒想到還有他會殺的人……」語氣中有震驚，也有難以置信。
——
小春是在市集邊聽到消息的。她原本只是出來換些米鹽，聽見人們議論紛紛：「那外人殺人了……聽說呀村長報了官，衙役已經去了呢！」
她手中袋子一滑，轉身的那刻，米粒灑落一地。她沒有多想，只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他一人面對這場風暴。她奔回家，氣喘吁吁地推門，劍星零正坐在灶前，翻著鍋裡的湯。
「馬上走。」她第一次，用命令的語氣對他說話。
他沒有回頭，只問：「去哪？」
「我也不知道。但不能留在這裡。」無助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沉默片刻，盛了一碗熱湯。「把湯喝了。」
——
夜幕低垂，兩人踏上山徑，雪落無聲，像為他們的腳步遮去痕跡。小春背著小包袱，手裡緊握著乾糧。劍星零背劍而行，腳步穩定，不疾不徐。
走到山腰時，她問：「你會後悔嗎？」
他看著遠方的山影，不語。
「……你還會一直殺人嗎？」
他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不想。」
簡單兩字，像冰水低落，冷卻沉靜。她低下頭，勉強笑了笑：「那我們就走吧。走到沒人認得你的地方，走到沒有惡人的地方。」
「沒那地方。」
「那就一路走……走到你願意停下來。」
他沒說話，只點了點頭。夜漸深，兩人身影漸漸沒入風雪之中，消失在這個將他們推入江湖的世界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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