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暗影三
和平暗影三
筆者:乙寸筆
2018/03/26
三名殺手(三)

追趕蒙面殺手的群英決眾人,分頭搜尋市集周遭,試圖找出這殺手的蹤跡。而流雲飄蹤獨自在人群徘徊,徒勞無功,悻悻然到奉茶亭小歇,正思索間,忽然來了數名大漢圍住他,當中包含今早曾刁難他的那胖子和高個在內,每個人的容貌皆非善類。

這群大漢當中有一個為首的小伙子,一頭短黑髮,身形和他的同夥相比單薄許多,活像顆細長的卵石,臉上掛了一塊瓦片般的鐵面,亮晃晃的,隨著他招搖的步伐一齊擺動,背上還背著一把東西,貌似用一根粗長木棍綁上一段鐵刃。

那首領一見流雲飄蹤,扯開嗓子吼道:「喂!早上是你動我的部下?」



流雲飄蹤一眼便知此人虛張聲勢,仍配合著他說:「是。」

「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可知我是誰?」

「不知。」

「聽好了,」首領深吸口氣,氣集丹田,昂首一連串道:「洪福齊天傲視群雄中原無雙造化聖主命運之皇,傲天,就是在下我!」

流雲飄蹤忍住笑,又問:「再說一次?」

「洪福齊天傲視群雄中原無雙造化聖主命運之皇,傲天,就是在下我!」

「嘩,好長的名字!」

傲天悄悄現蹤,臉上神情是三分忿怒,七分好笑。那冒充傲天的為首者,一見本尊,氣勢頓時餒了大半,不等傲天發難,便徑自帶著那一群高大嘍囉,正要像一群夾尾狗般落荒而走,卻被傲天和楌午夷擋下。

「別急著走啊,來,我們好好聊一聊。」

其他嘍囉們趁隙逃逸,丟下他們的頭兒單獨面對。傲天將那頭兒按在椅子上,笑道:「剛好我也叫傲天,來,你說你叫甚麼名字?」

楌午夷跨坐一旁,托著下巴,笑看那臉色慘白的頭兒,見他渾身發抖、賠著笑說:「不才小弟木仁石,敬拜傲天兄弟,不,傲天大人。」

「木仁石?你不是叫那個甚麼,洪福齊天甚麼的?」

「不不,」木仁石乾笑說:「傲天大人,這當中一定有誤會。」

「誤會?」

「對,誤會、誤會!」木仁石忽地眼神一亮,瞎扯辯解道:「是這樣的,小弟景仰傲天大人的高風亮節已久,所以盛讚您洪福齊天、傲視群雄、中原無雙...」

「免了免了,」傲天打斷他的奉承,又指著他的臉問道:「那這鐵面呢?」

「哦,這個是,」他眼珠骨碌碌打轉,又喊道:「對了,是遮醜的,遮醜!」

說完,木仁石便扯下鐵面,露出他原本的面貌。他一乍看是個老實人,面相樸實無華,不似江湖人物,反而更像個街口賣杏仁漿的小販。

「嗯,遮醜。」傲天伸出拳頭,笑問:「要不要我來讓你更醜些?」

傲天將拳頭晃了晃,忽地「虎」的一聲,拳背襲向木仁石,在鼻前一寸停下。木仁石盯著拳頭,懼不敢答,只不住地賠笑而不敢放鬆。

傲天收起笑容,向木仁石惡狠狠丟出一字:「滾!」

木仁石如獲大赦,連跑帶爬的逃出奉茶亭。傲天亦不追趕,嗤鼻一聲道:「哼,作死!」

「話說回來,他也有幾分膽色,」流雲飄蹤說:「能目不轉睛的接下你一拳虛招,顯然他是有資質的,只可惜用錯了地方。」

傲天不回應這話題,改問流雲飄蹤道:「話說小四,你讓那殺手逃了?」

流雲飄蹤臉色一沈,將那蒙面人逃到市集後的事說了一遍,又問:「天風那邊怎麼樣?山幫主傷勢如何?」

「山幫主沒事,沐姑娘攔下了暗器。她大小姐倒睡得可舒服,估計現在還沒醒。」

「那就好了。」流雲飄蹤又抱怨說:「不過我忍你很久了,我有名有姓,你幹嘛非要叫我小四?」

「是你當初說我如果入群英,你就要我當什麼群英四奇之首,然後你甘願排第四位的。」

「可是你還是沒入群英啊!」

「別計較這麼多嘛,小四。」

正當傲天嘻弄著流雲飄蹤時,奉茶亭又現出一道身影,是一名年約十六七歲的女子,穿一身淺紫嫣紅的短衣,在髮梢上別了燐光閃爍的蝴蝶髮飾,她的容貌,則宛如一朵初綻的杜鵑花。

楌午夷一見到她便飛撲歡迎,傲天亦收起剛才的一臉輕窕,正色問禮道:「蝶師姐,日安。」

她正是灵蝶,霜月閣的要員,也是山有木兮卿有意的親妹妹。她自年幼時便跟隨諸多武功高人闖蕩江湖,並且拜師於一代仙人,「天下五絕」之一的上官風雅,儘管年紀尚輕,在江湖間卻已是人皆敬重的人物。

灵蝶微微頷首,問傲天道:「姊姊呢?」

「她沒事,還在『阿房春熙』」

「陪我去看她。」

傲天應聲一諾,便向流雲飄蹤辭行。流雲飄蹤叫住灵蝶道:「灵蝶姑娘,這邊有馬匹。」

灵蝶對流雲飄蹤的提議聽若未聞,轉身便走,跟在後面的傲天則悄悄向流雲飄蹤擺了擺手,暗示他:「算了,別自討沒趣。」流雲飄蹤見此,亦不再開口,目送兩人離去後,方一長嘆息。

自群英決自衰微中興後,灵蝶對群英幫眾一向冷淡,關鍵在於往昔的一代大幫 - 黑幫。灵蝶與黑幫人物一向交好,而群英決之再度崛起的主因之一,便是在黑幫勢衰之時,兼併其絕大部份的幫眾和勢力,甚至有傳聞說:黑幫一代絕世大俠燕青,便是命喪群英決的陰謀當中。是故,群英決雖與霜月閣為正式同盟關係,身為霜月要人的灵蝶,卻毫不掩飾她對群英幫眾的敵意。

流雲飄蹤慨嘆之際,群英眾人齊聚奉茶亭外,等候指示。一名年輕男子,生的鹿目馬臉,有一副黏膩沙啞的嗓音,恭敬秉報說:「流雲大哥,各小隊都回來了。」

於此同時,灵蝶等三人已離開市集,走在往阿房春熙的扶疏小徑上,灵蝶悠然一吐息道:「還是這裡好,清幽,不嘈雜。」

傲天問:「姊姊,最近妳待在閣內的時間長了,何不多出來走走?現在市集都很熱鬧的。」

「我不習慣人多的地方啊,」灵蝶嫣然一笑道:「弟弟想我的話,可以回閣裡來看看的。」

「當然要回去看看囉!還有小夷也一起去。」

「嗯,別忘了師傅的交代,」灵蝶又嘆說:「你要把小夷照顧好,別讓他像小夥計一樣。」

傲天和午夷聞言,低頭不語,就這麼回到阿房春熙酒樓。經過這一騷動,酒樓氣氛顯得肅殺許多,就在傲天和灵蝶抵達時,已見天風幫眾們在內外盡皆加強了戒備。幸虧山有木兮卿有意毫髮無傷,在偏房的寢床,將頭倚在護衛沐淺淺的懷中,沉沉睡著,而上官風雅和無始劍仙,無心門的兩大高手俱陪伴在側。

灵蝶入房間内,向眾人請安後,安慰沐淺淺道:「沐姑娘,妳也辛苦了,趁現在去歇歇吧!讓我照顧姊姊就好,我想和她獨處。」

灵蝶勸走了沐淺淺和其他隨侍的天風幫眾,房間裡僅剩上官風雅、無始劍仙、灵蝶和山有木兮四人。這時,灵蝶輕撫山有木兮的臉龐道:「姊姊,別裝睡了,人都走了。」

山有木兮睜開一眼,靈活地環望四周,輕笑一聲道:「人家的寐息祕法,也只有小蝶妳看得出來。」

「姊姊可把沐姑娘嚇壞了,妳明明可以自己避開殺招,何必裝睡作死,惹大家吃這一場驚嚇?」

「又沒有殺意,哪來的殺招呢?」

灵蝶聞言訝然不解,上官風雅道:「果然妳也注意到了。這蒙面殺手來勢洶洶,卻感受不到殺氣,大概是想試探我等的武功,或者是枚誘敵的棋子。」

灵蝶恍然大悟道:「我方才聽傲天轉述,師傅和劍仙前輩竟眼睜睜目送刺客遁走。原來您等是要戒備下一波刺客來襲,所以不敢妄動。」

「人家好怕~」山有木兮依偎在灵蝶懷中磨蹭著,雙眼眨巴望著無始劍仙,嬌柔道:「師傅,收人家做徒兒,保護人家嘛~」

「少來,妳只想多個可以使喚的人吧?況且,」無始劍仙反問道:「妳以為多了這一層師徒關係,天風就能救得了無心門?」

「救無心門?」灵蝶大驚,向上官風雅問道:「師傅,劍仙前輩這話是?」

上官風雅只是喟然一嘆,無始劍仙則為灵蝶解釋道:「蝶,妳別緊張,我們幾個心知肚明,該來的劫數就是會來。身處亂世,江湖人便是各為其主打天下的英雄,可是到了太平盛世,咱們這些刀口舔血的,就是主政者眼中的亂源。特別是無心門『天下五絕』,背上這一虛名,便成了江湖上的出頭鳥,朝廷大局底定,正要收束民心,還不趕緊將咱們這五隻出頭鳥,當頭一棒打下去?」

山有木兮卿有意低垂雙眼,默不作聲。灵蝶試著辯駁:「可是,當年朝廷動盪,十一幫趁亂危害江湖甚巨,全賴地門幫主率眾弭平各幫紛爭。假如天下太平了,就要加害於各位前輩,這根本是過河拆橋。」

「飛鳥盡,良弓藏。人性常情。」上官風雅安撫灵蝶道:「話說回來,蝶,這也不是必然發生的事。朝野之間亦不乏同情的言論,我等並非孤立無援。再者,堯兒和阿堯仍在,特別是阿堯,只要他平安,江湖便不至於生大事。」

上官風雅所說的堯兒和阿堯,皆為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堯兒出身成謎,天資驚人,幼時拜紫陽先生為師,年紀輕輕便擔任霜月閣的長老要職,在霜月幫主及副幫主雲遊四方時,將閣內事務整理得井井有條。然而如今,他以霜月借將名義,暫居群英決。至於阿堯,他同樣拜師紫陽先生,與堯兒結為至交,現以霜月使節名義居於天風浩蕩。然而江湖上流傳著如此傳言:阿堯其實是某朝的王室後裔,為了避禍而藏身江湖。

山有木兮卿有意說:「說到這裡,小蝶,等阿堯到了霜月,記得傳個口信給人家喲!」

「阿堯要回閣?我怎麼不知道?」

「不是你們霜月的使者過來,說要請阿堯回閣述職的嗎?他還拿出了霜月的『璃月玦』哩!」

「我沒聽說啊!」灵蝶驚呼:「難道有人假冒霜月使者行騙?」

「『璃月玦』是假冒不來的,」上官風雅神色仍然沉著,安慰灵蝶和山有木兮道:「假使阿堯已出發,你們兩幫盡量多派幫眾,一路通風報信,確保阿堯人身平安即可。切莫慌張,自亂了陣腳。」

灵蝶應諾,匆匆離開。無始劍仙趁此刻問道:「你們想,阿堯此刻回霜月,會是誰的意思?」

不待二人回答,無始劍仙又問:「那個人如果心懷不軌,奪了『鳳霞金冠』?」

豈料,劍仙竟一語成讖。霜月、天風皆獲線報:阿堯在回閣途中失去蹤影,最後在一條山路小徑上發現阿堯倒臥血泊中,經脈俱斷,奄奄一息。二幫幫眾翻遍阿堯的行李,竟找不到他必隨身佩帶的「鳳霞金冠」。

承平之世,兩名神秘殺手,一名行刺天風浩蕩幫主未果,一名重傷王冑阿堯,他們在看似和平的江湖,蒙上了一層不安的陰影。

但江湖中人此刻尚且未知,三個月後,將有第三個震驚中原的殺手,現身望君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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