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道歸心(序)
龍道歸心(序)
筆者:離紫歌
202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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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傳言王朝最後的霸君,曾以封天鎮龍劍和鳳霞金冠兩件鎮國之寶,在恩威並施下,讓江湖的諸大宗門和朝堂皆臣服於前,使得王朝似有日漸昌盛之勢。

然天有不測風雲,最終王朝仍是逃不過覆滅的命運,霸君在殉國前夕將己身穹蒼給封藏在螯邯的龍穴寶地中,欲以護佑江山的龍脈為陣,而能夠破解的方法,唯有霸君的那對劍冠,等待著有緣人前來破局,以求能夠復辟王朝的偉業。

在後續朝權更迭中,封天鎮龍劍流落在外不知所蹤,而鳳霞金冠則據傳被血劍魔祖自皇宮中取走,更隨血劍盟銷聲匿跡而隱沒,遺失在歷史的洪流裡。

直到某朝的時候,這些消息的傳播對剛繼位的新帝來說,是個極其危險的亂數,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讓整個江山萬劫不復。於是新帝便以整頓民風為名,將散布傳說的市井百姓下獄,避免可能發生的一切變數。傳說逐漸不再被世人提及,並隨著長河沉寂許久,曾聞金冠一度由諸幫上貢朝廷而現世,最終卻再度被他人盜取而失蹤。

如今山洪爆發導致螯邯秘寶的傳說再起,消失已久的言論再次傳揚在人們口中,在這背後所隱含的秘密,將會使得江湖和朝堂,面臨著風雨飄搖、捉摸不定的未來……





***





初春未過,城內依稀可見未融的殘雪。

少女正坐在將軍城的客棧中歇息,只見她外披一件黑色斗篷覆蓋著紅白襦裙,而在腰間則是掛著一串銀色的鈴鐺,吹進來的風讓它不時發出響脆的聲音。

「唉!現在的情況,倒是我未曾預料。」

少女逗留在將軍城已有些時日,自皇帝不幸升遐後,各地官府受到朝廷的影響,對城防的穩固逐漸加嚴起來。而將軍城雖是邊城,卻位在靠近帝都的京畿地帶,實乃重中之重,因此時常能看到來自帝都的皇宮禁衛軍在城內穿梭巡邏。連帶著將軍城的府衙也對全城宣告了宵禁,導致白天人聲鼎沸的邊城,到了夜晚就徹底靜寂無聲。

這時數列禁衛軍在眾目睽睽之下疾馳而過,這種種不尋常的景況,似乎不免讓人猜想,是不是白天也要開始戒嚴了。

「這裡前幾天發生了決鬥,聽說那個老慘呢!」見到門外如此情況,只聽見客棧中不知道是誰冒出這話,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靜默,那天的決鬥可說是驚心動魄,也讓少女憶起那時的情況,那場令她心中無法忘懷的一場對決。

那夜的決鬥,打破了這得來不久的寧靜……





「殺人了!快來救人啊!」

一聲聲叫喊打破了將軍城那長久的寧靜,百姓們爭先恐後地往四處奔散,只見坐落在城中心的神女廟前,有名女子披髮仗劍,劍身更有淵古之氣滲出,令人為之膽寒。女子的眼神盡是煥發出狠辣,凡是見人便砍,而倒在劍下的人早已不計其數。

「哈哈!」女子看向眼前這片慘狀時更是爽笑一聲,似乎對她來說,這些市井小民就如同螻蟻般可肆意傷害,甚至能隨意殺之。

而今日恰巧雪寒凜攜眾出門踏青,剛回城中就聽到有惡人為非作歹,在他們趕到時就看到那惡人正在肆意砍殺街道上的百姓們,雪寒凜隨後看到那身熟悉的軟甲,瞬間發現這人正是自己尋覓許久的卓心邪。

「那卦師還真是給了個好預言!」雪寒凜苦笑地看向眼前那帶有邪魅的女人,若非今日碰上路邊算命的,還硬是要幫他算卦,暗示自己要找之人還活著,否則自己都懷疑她已經死在衍倧的亂鬥之中了。

「堂堂散雪閑源之主光臨,讓卓某的小城真是蓬蓽生輝。」卓心邪見到許多的人過來,旋即飛立於房簷之上,輕蔑地俯瞰著下方的那些人。

「將軍城不歸你管。」雪寒凜長劍出鞘,運聚氣勁,周身冰晶霧氣繚繞。卓心邪柳眉緊皺,她恨透這些人常常壞了自己的好事,若他們不來搗亂生事,自己怎麼會如此淒涼。

可再多的怨恨也改變不了事實,但這些江湖人卻都自詡為正義之人,而自己是他們口中的「惡人」……

為何正邪都是這幫人在說?

卓心邪在內心反問著,可這問題的答案只有自己能釐清,她卻迷失在這個疑惑之中。

是啊!

自己似乎都活在他人的陰影之中,絲毫沒有自主的力量,而此生想要跟隨之人卻也沒有給過自己幾次好臉色看,以前是,現在也是,但未來……

「卓姨,快下來啊!」不知是誰說出這話,還陷在回憶中的卓心邪被這句話給打醒,只見她臉色登時煞白起來,反覆地看著下面的人群,卻愣是找不到那人。對她來說這諢名簡直是恥辱,她的目標是成為一方霸主,而非婆媽姿態的女人。卓心邪眼神充斥滔天戾氣,直接怒喝道:「你們這群兔崽子,當卓某只是個擺設嗎!」

憤怒的卓心邪飛簷躍下,其中一位俠客未來得及拔出背後雙劍,就被砍翻在地。眾人見狀紛紛抄起武器應戰,其中雪寒凜率先出手,兩人雙劍交集在一起時迸發出些許火花。

只見雪寒凜將六出白舞置於身前,以己身為劍,有如飛霜般遊於卓心邪面前,其劍招盡數皆落在卓心邪的命門,在雪寒凜次次出招下,讓她無法招架攻勢,連持劍架式都已虛浮,更何況反擊了。

而其他參與圍攻之人則是趁隙出手,在多人聯手下的數場戰鬥下來,早已讓卓心邪筋疲力盡,她的精神也已經面臨即將崩潰的邊緣,已然出現眼神明暗不定,思緒也逐漸渙散。

「卓心邪,接受它!」就在卓心邪絕望之際,似乎聽到了有道聲音,要她去接納那股手中之劍的力量,她下意識認為是自己產生了幻聽,但這個聲音卻又再慫恿她去接納。

而卓心邪在心中叨念著:自己是拜邪團教主,更是一代梟雌,為何自己卻要聽命在楊蒼跟前。當年選擇要叛離他,就是不想再被他輕視嗎?

她心中衡量了一下,若能解放這道力量的話,就能再次獲得想要的生活和地位。最終卓心邪順從了那道聲音,說道:「卓某願意。」

「妳不會後悔的。」

一股暗勁從卓心邪的掌間引導至全身,讓她頓然通體舒暢,隨即她感受到這股力量的源頭在於這柄劍。只見她的肌膚逐漸轉為黑褐,雙目通白駭人,修長的手指僵化成鷹爪,連站姿都歪斜猙獰,宛若幽冥爬出的鬼魅。獲得近似穹蒼之力的喜悅令她的笑容扭曲而陰冷,任誰都能看出卓心邪的異狀,應當避而遠之。

「不好!你們快退後!」雪寒凜見到卓心邪的異樣,認為她已有走火入魔之勢。他大手一揮,掌風旋即催趲眾人先撤,而卓心邪自是不會如雪寒凜之願,只以劍鋒的外逸劍罡一揮,就讓圍攻眾人都受了不小的傷。而雪寒凜早已察覺,正巧閃過攻擊只受了點輕傷,眼看其他人一時半會恢復不了,便決定自己再次出手,卓心邪見狀也往前去與之再次對決。

怎料雪寒凜將要出手時,卻突然手一歪,讓卓心邪瞬時抓到空隙,竟持那劍直取雪寒凜命門。六出白舞欲阻,隨即斜劈而下,然而卓心邪所持之六面劍蠻橫霸道,劍鋒竟強行將雪寒凜之劍彈開......

夜月劍芒血光起,邪鋒幽斬白舞落。

雪寒凜大眼直盯著那沒入腹中的劍,頓時只感到灼熱的痛感,卓心邪見狀將劍給抽出,傷口登時血流如注,雪寒凜立刻就用手捂住流血的傷口處,見他痛苦不堪的樣子,卓心邪則是訕訕然的陰笑,內心的那道聲音蠱惑著要她趕盡殺絕。

雪寒凜狠催周身氣勁,仍無法阻止那股入侵的劍氣在體內亂竄,劍氣之故更流血不止,他捂住傷口,邊拾回彈到一旁的六出白舞,只見冰氣重新繚繞於劍身,但此時雪寒凜肌膚隱約透著淡紅,不知是身體已無法承載極寒真息,抑或透盡最後一絲力勁的拚博。

卓心邪見自己隻手便可擋下六出白舞橫掃而來的冰漣,她陰狠地看著那人嘲諷道:「這月色挺不錯的?」

廿四劍如雨,破月之勢,招招直衝雪寒凜。

雪寒凜雙手托劍,身化血霜映夜,六出白舞凝冰華,如花凍劍雨,陣陣冰漣阻礙卓心邪的劍招,眼看劍華已至面前,卓心邪竟止不住顫抖,她發覺自己此時實力已在雪寒凜之上,但不知為何,她如此懼怕這一劍,其中蘊藏非她可承受。

唰!冰華潰散,卓心邪目盲一瞬,當她再次睜眼,雪寒凜已跪倒在地,意識不明,似乎他沒能成功斬出最後一劍。就在她準備下最後的痛手時,一聲稚嫩的嗓音穿霄而至。

「快!朝廷要犯在那。」

遠處見肖晨帶著將軍城太守和守城兵卒前來支援,卓心邪見狀只得收手,並迅速逃離現場。倒地的傷者們接連被送往城內的醫所簡單處置,而雪寒凜後續又在幫眾的護送下,回到散雪閑源交由虞淺淺照料。





少女甫從回憶中醒來,心中卻已經認為這顆棋子終是難以駕馭那柄劍而遭吞噬。

計策的原意是要讓卓心邪跟楊蒼之間產生嫌隙,最終徹底反目,好將那「螯邯的秘密」給消失在世人眼中,殊不知那次破廟的干涉竟會造成如此大的變數,如今倒是有點後悔將那把劍給那女人了。

「不知在場的各位,能否聽我講段趣事?」就在自己認為已然失算懊悔之時,少女見著一名面容清秀的公子夾起桌前小菜,對著身旁的同伴談笑道。似乎對其言語間的歡快早已習慣,同伴旋即問候那人道:「咱們羅大公子是做了什麼?咱大伙洗耳恭聽。」

「羅大公子」也不藏著掖著,說起他最近為了追尋自己所愛之人,不惜直接從霧淖開始四處奔跑時所見所聞都言明出來,更是說了自己花費重金結果得不償失的窘態。

只見他說得在場的人們都捧腹大笑,彷彿把這幾天所積壓的悲鳴給消散在笑聲之中。也有人趁機分享一些日常生活中的瑣事,如和心儀之人告白被拒絕、購買金鍊好贈於愛人等,眾人的歡聲笑語令客棧一時間好不熱鬧。

「你們有聽說嗎?天風浩蕩最近出人命了。」氣氛正熱鬧時,一點微醺的酒客突然說起這檔事,大家聽聞時也一時間停止了談話,紛紛轉頭往那人看去。連同少女也轉過頭去,想要聽聽這則消息。

「望日時有個儒夫子叫做什麼……岳顛靄。」酒客將酒杯一飲而盡後,又自行斟了一杯道:「他夜半時走到天風浩蕩附近的驛站,突然像是發狂般大呼小叫,有位少年見狀要制止,這人居然對著孩子打,少年只得還手,結果這岳夫子經不起打,被直接打死了。」

「那出手的少年有被處置嗎?」畢竟直接打死人,說到底也不是個小事,何況死去的這人還是個教書先生。

「沒有,這夫子似是有抑鬱之狀才如此行事,少年也是出自防衛才造成憾事,所以官老爺判他無罪。」酒客說完又嘆道一聲,「只是可惜那夫子了,沒有妻兒為他送終,還是官老爺親自出錢將他埋了。」這類令人唏噓的故事在江湖層出不窮,不論事情的結果如何,最終都將淪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酒客說完也不再繼續言道,便只顧著喝酒,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地自做自事,似是默哀的靜默,也算是為這夫子獻上最後的尊敬。

舊戲歲終,新曲隨起。

少女也準備離開,但在她起身之時,卻有人以氣勁彈射往她手裡塞了一張紙,待到細看之時,上頭的內容令她臉色登時慘白起來,只見上頭赫然寫著:「欲尋鳳霞如得水,卻知金冠藏舊都。」

她張望著周遭,但那飛勁的源頭就像是消失了般。這樣寶物自那年朝廷廣發尋覓的告示後,便未再有大消息傳出,即便有傳遭馬賊所取,後經查訪仍是子虛烏有。如今這張紙卻指出它現跡在水都苑,可說十有八九是個重要的線索,若能將其加以利用,對於後續的計畫亦是極大的好事,看來自己是得好好地去看看,那裡究竟有何名堂。

就在她想要從紙條中找尋更多寶物內幕時,便看到客棧外有一年輕的小伙在四處張望,在看到少女後快步走到她身前,低聲說道:「九大人,不好了。」

「你說哪裡不好?」聽聞此言的「九大人」反問這人,她不清楚他所說的這一番話有何意思,直到小伙從懷中摸出一封信,並交給她說道:「在下來自散雪閑源,這是上面要給您的急信。」

她半信半疑地拆開這封信,只見上頭用熟悉的字跡和語氣,書寫著極其冰冷的話語:「雪,糟糕,速來。」語末有虞淺淺的落款,一旁更蓋有代表散雪閑源的印章。

在看到這封信的她,下意識認為這是有人故意為之,但上頭的署名和印章卻是容不得他人造假。她沉默許久後,從懷中取出一包銀兩交付給那名小伙說道:「謝謝你特地來通知我,這包銀兩是給你的盤纏,你先回去吧。」

在送走小伙後,她望著北邊那烏雲密布的皇城之中,似乎要迎來一股極為猛烈的狂風暴雨。她沉思片刻,決定先擱置水都苑之事,便拿起行囊步出客棧,往散雪閑源的方向疾行而去。

希望能夠見到最後一面。

彷彿在風中,還能聽見一句輕嘆:「如今朝野風波不平,看來這局又要亂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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