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夜羨望 |
![]() |
孤夜羨望 筆者:柳羨望 2025/12/31 最後修正:2025/4/30上午 01:55:47_修正者:柳羨望 |
一夜的暴雨蹂躪土地,片地的水窪拌著泥濘,晨曦破開那暗廕的殘雲,照拂在泥地的水坑上 ,一雙長靴踏過水坑,攪得那混水雜亂不清,後又重歸於寂靜。靴子的主人正走向禧城,在那城門口正站著一個人影,一旁還倒臥著具死於非命的屍體。
這禧城之名,寓意鴻禧之地,
而枉死之人,可謂不祥之兆。
“昨日風雷大作,道路難行。勞煩呂快爺來此小縣一趟,陳某在此先賠個不是。”
一位身著黛衣緊束,腳踩厚底官靴,腰別令牌的青年正抱拳賠禮,那青年唇邊帶著三分笑意,似那初春白李,若是換了書生打扮,不知又會惹出多少風流債。
“無需與我道歉。官府有令,收了那飛鴿上的琅玕簡,縱使老君的丹爐落了地,擋著了去路,也要裹上那六丁神火,在三日內趕到發信處。”
回應青年的正是那屢水長靴的主人,頭頂竹編斗笠,腰別著把鋼鐧,一襲苧麻蓑衣不時滴落水珠,壓在裡頭的玄衣隱約能見那金紅繡製圖案,似有頭猛虎盤於胸前。斗笠下的面容是約莫而立的漢子,一雙眸似龍瞳,彷若能洞穿一切,下巴的碎渣將他飽經風霜的臉龐又添幾分痞色。
漢子邁步向前,低身端詳那斃命之人,那人亦是身著件便於雨中行動的服飾,額頭頂著戒疤,雙手佈滿老繭,在那右頸,右脅和前胸心俞穴對應之處皆有銀鏢入體。腥血流出,被泥水的氣味裹挾,鑽入鼻腔後驟然崩散,刺鼻異常。
“這附近第三起了。呂快爺,您說這些江湖人士,成日無所事事,倒底在想些什麼?總想著一步登天、一戰成名,結果把命都給賠嘍!”一旁的青年打趣道。
“.......功名利祿也好,俠膽柔情也罷,人各有志,安分守己就好,莫想太多。”漢子一邊回應,一邊把玩那銀鏢。這暗器很是特別,長一掌,寬兩分,狀如紡錘,似那婦女編衣的梭子。
“可這街頭之爭,應當不用動用琅玕簡吧?陳兄?”漢子起身回應道。
青年仍舊帶著那抹三分笑意,點頭答道。“確實不錯,這次請呂快爺來,是有件棘手事,陳某難當大任。”
“那金花客又現江湖了。”
一間民房,三個好漢
一位胸前繡著猛虎盤嶽
一位臉上盡顯春風得意
一位背開金花躺倒在地
說是金花,更像是塊漩渦。那人的外皮已被撕裂開,顯露在外的是那鵝黃的脂肪,除了那鵝黃,更有幾抹焦黑添色,在那昏暗的民房中瀰漫著股反胃的焦香。
漢子依舊是向前觀望屍首,那逝者一手將地板劃出血痕,一手則是纂緊手心,似是承受難忍之苦。青年則是一邊在那屋內隨意走動,一邊說道“據說那金花客有把火器,火門一響,那梨花彈便穿體入內,隨後開枝散葉,人剛斷氣,一朵金花便成。今日一見,仍是難以置信。”
“一個早已引退的魔頭,本能安享歲月靜好,卻偏要惹得一身腥,這可不是件尋常事。你們可曾檢查這屋內有無異樣?”
“當時快爺您尚在途中,屍體四周我們並未動過。不過,這屋內倒是讓我們找到了些有趣的東西。”
只見青年走到那房屋的角落裡,右腳一蹬,杉木地板頓時騰空而起。隨著那板落至一旁,掩蓋在下方的暗室現於眼前,可裡頭卻空無一物。
“裏頭雖無珍品,可地上卻有幾道劃痕。那顏色絕非是長年累月的色澤。”
“這屍首是何時發現的?”
“今日丑時,打更人路過此家察覺有異樣。在那之前,因那大雨,家家戶戶幾乎都閉門不出,即使在外行走,滿地坑窪不說,也難察覺周遭人影。”
“想在這傾雨障目的日子越貨,銀票肯定會泡成一團糊,一身金條怕也要沈入這爛地做樁子,能帶走無非就是珠寶。”
“譬如?”
“那水雲天的夜明珠,晝日下便能蓋過金銀彩寶的輝澤,在夜裡更勝天上玉輪三分。見者如那飛蛾遇了明燈,在貪痴中自焚其身。”一邊說著,漢子一邊打開那屍體緊握的手,頓時間,屋子添上一股霞紅,襯的那金花愈發詭譎。在那手中,赫然是顆夜明珠。
“聽快爺這麼說,倒是讓陳某想起,在金花客銷聲匿跡前,水雲天確實有過起盜竊的懸案,至今仍未破獲。”
“這屋內未有打鬥痕跡,門鎖沒被破開,且死者背部受擊。看起來此人與那金花客的關係匪淺。動機應當是分贓不均,趁著雷響掩護動了殺心。”
“這金花客的同夥,記得有三號人物。鐵衫僧、踏雪仙和殺千刀。快爺,您還記得在城門口倒斃的那禿子?”
聞此,漢子自懷中掏出那把飛梭鏢一邊把玩,一邊說道。“看來還有其他人入了這棋局,就是不知,他們究竟是已收官,還是仍覬覦他人之利。”
“如快爺所說,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群匪徒。只是,昨日雷雨早已將那足跡給.......賊人!在那做甚!”話未說完,青年便將腰間的令牌擲向門口,只見門口人影跌坐在地,才堪堪躲過那擊。
外頭白日高掛,背光映照下將那人的面孔蓋在層黑紗中,青年與漢子只得快步向前。待到離了那民房後,印入眼簾的是位小叫花,兩眼盈滿淚水,一身破衲縕袍無一不泥漬斑駁,卻是襯的那雙梨花眸更加楚楚可憐。兩人面面相覷,漢子無語,青年則無奈的笑了笑。
“抱歉啊ㄚ頭,官府辦案時莫在周圍逗留,這次嚇著妳,就當做是長個記性。”青年依舊帶著那抹淡笑,站著向前伸手要將那小叫花扶起,可她反而愈加往後坐,不願靠近青年。
漢子拍了拍青年示意其退下,低身與那小叫花平視。“可是餓著,想乞些食物?”
小叫花搖了搖頭。
漢子沉思片刻後,拿出一串銅錢遞向小叫花。“這就當作是剛剛的賠禮,之後嘴饞可拿去買些口邊食。妳叫......?”
小叫花接過了那串銅錢,隨後一手指向自身咽喉,再順勢比劃個叉。
漢子先是愣了愣,隨後便道。“無妨,用手比劃或頷首搖頭也行。妳怎會在命案現場旁窺視,莫非是因為好奇?”
小叫花聞此,一手舉自胸前做地,另一手手掌則擬做人形,於那“地上”做急行。隨後指向一旁的道路。
漢子一驚,問向小叫花。“妳昨日見到有人自這民房走出,奔向所指的方向?”
小叫花點了點頭。
“快爺,昨日風雨交加,莫說看見人影,怕是山石滾落至面前也不一定能察覺,真要把這小叫花的話做真?”
“你剛出手,是奔向讓人吃痛,留人為主。陳兄你應當也清楚,那擊雖說殺力有收,可也絕非好躲。這ㄚ頭能躲過你這一擊,或許有僥倖,但也需眼力。”漢子起身道。
“不如,試它一試?”
轉眼,朱輪已沈於地
赭紅的夕芒慢燉天穹的墨青
黛紫的煙霞交融在那兩色間
兩人已行至此道最尾,在他們面前是間小茅房,外頭堆放著大小竹簍,門旁懸掛把鐮刀。
“呂快爺,這一路尋來都未發現有異處,咱可真背啊。此間是最後一家了,裡頭只住著個採藥翁。”
漢子點了點頭,隨後兩人上前叩門,不多時,那朽門伴著股異音被打開。裡頭走出位皓首躬身,步履蹣跚的老翁,他揉了揉雙眼,疑惑的問道“兩位老爺,天色不早了,怎會耽擱休憩的時間,來老朽的敝室一趟?”
“想必老爺子也聽聞些消息,今日魔擘再現禧城,攪得人人自危。據旁人所說,有人影從那命案現場往這方向遁逃。老爺子,可否入你這貴第詳談?”青年帶著淡笑談道。
“莫得問題!莫得問題!只要大爺們不嫌裡頭髒,願意移步到老朽寒舍一趟,也算蓬蓽生輝啦!”老翁順勢將那朽門打開,原本躬著的身子更加低了三分,恭候著兩位客人。
兩人先入了屋,老翁則在後方碎步跟上。牆邊堆著諸多木箱並鋪上麻布,其中飄出氤氳淡雅的藥香。裡頭生活的器材雖簡陋,卻也算五臟俱全。老翁走一旁的灶臺,上方正煮著壺水。
“兩位老爺,一路奔波辦事想必也渴了,要來些茶水不?”
“那就有勞老爺子了。”青年自老翁手上接過那碗茶水,隨後看向一旁的的箱堆。
“這幾口箱子......”
“就是些裝藥材的,老爺您也知這方水土本就濕黏,再加上昨日那鬼天氣,我這些藥材淋了雨到還好,擦乾便是,但最怕受了潮!大爺若有需要,皆可翻箱檢查。”
“能如此就好。”
青年點了點頭,便開始查找蛛絲馬跡,老翁則向漢子走去,想遞出手中的茶水,漢子則搖手婉拒。他望著牆上那件滴水不止的蓑衣,以及下方一雙濕漉的木鞋。
“昨日大雨如瀉,老爺子莫非還往那山上行,與老天搏命?”
“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飯嘛!我也想好好安享晚年,奈何老朽工作低賤,也沒啥像樣的祖產,沒有哪個姑娘願意入了老朽這破屋。膝下無子,只好趁現在還能動的時候多攢點老本嘍!”
漢子不語,將地上那雙木鞋撿起端詳。見此,老翁說道“在老朽跟老爺你們同個歲數時,閒來無事便會編幾雙草鞋輪著穿,這草鞋雖能屢水,卻也需時烘烤多時才不會腐。後來老朽眼力不好,所性便買了雙悅霖來的木鞋。呦!可還真別說,這木鞋也陪老朽幾個年頭了,還尚能用不說,興許老朽躺板了,也只需換根鞋線罷了。”
漢子笑了笑,隨後放下那雙木鞋並望向青年示意,青年則是搖頭回應。
“耽擱老爺子您些許時間,呂某在此向老爺子向您老致歉。”
“甭道歉!又不是多大的事!若閒來無事也可來這陪老朽閒聊,免得到時老朽臭了也無人替老朽辦白事。”聞此,三人皆失笑。隨後漢子與青年便離了那茅房而去。
“可有發現,呂快爺?”
“那老爺子八九不離十就是踏雪仙了。”
“哦?此話怎講?”青年不解。
“那雙木鞋,雖說做工不錯,運用得當確實能用幾個年頭,可那鞋底的木齒卻根本毫無損耗。只需換根線頭清洗乾淨,根本看不出那雙鞋已常年跋山涉水。”
“而那金花客的同夥,已腿上功夫見長的便是那踏雪仙。”青年附和道。
“那屋裡看起來並無暗室,且搜查時亦無收穫。看來那幾箱夜明珠應是藏匿在他處。先前藏了這麼多年頭,終究是被財迷心智,起了內鬨。這些狡兔此次藏的再久,也勢必要重新分配那不義之財。眼下,最好的辦法便是.......”青年望向漢子。
“守株待兔!”兩人異口同聲道。
桂輪懸天,眾星黯然於其色
寒華如水,兩蛟匿形於淵中
“呂快爺,咱接下來不如交替守夜。您這一路舟車勞頓不說,看目前的態勢,這幾個賊人估摸著還要再幾個時辰才會現身。要不.......快爺您先休息?”
“無妨,早些年曾被歹人伏擊,當時可比此刻還窘迫。如今敵明我暗,只需埋伏留守的話,身子倒還能撐住。”
青年點頭示意,隨後兩人不再言語。涼風輕撫著枝頭,迴盪在天穹間的鴞鳴聲伴著二人度過這漫漫長夜。
似是要讓自己不入眠,青年開口閒聊道。“人們總稱呼呂快爺您為“呂得意”。但在陳某眼中,倒也不是那般瀟灑於人間,反倒挺平易近人。”
“流言蜚語罷了,呂某也不過是苦力出了多點的補快。倒是我看陳兄您氣宇軒昂,風度翩翩,不如將這名號傳予你?”
“那怕是要讓大家笑掉大牙了,陳某不過一小........”還未說完,就見漢子舉手示意讓青年停下。青年亦是心領神會,開始掃視那茅房四周。
“咱來時的路旁,有個人潛著身子過來。”漢子指向稍早來時的小徑,青年望了過去,卻是毫無察覺。
“不行呂爺,我眼力跟不上您。”
“莫著急,那人已藏匿在周圍的民房間旁,繼續觀察,以逸待勞。”
又過了許久,兩方人馬依舊毫無動作,彷若兩軍間有條大瀆,妄想度了河便會受另一方所制。
“呂快爺,看著架式,怕要是僵持到了天明就會遁走,不如咱倆先下手為強?”
“我們倆若是一同過去,怕是會驚動這賊人。你先在此留守,觀察是否還有別的人馬,我來去會他一會。”
青年頜首示意,隨後漢子便躡著腳步,藉著樹林掩護逐步向那不速之客靠近。月色籠罩下,那人影的輪廓也逐漸清晰,此人雖說裹著一身百納大衣,但那身形卻如幼童般矮小無比。
正當漢子還要再趨前時,那人猶若感受到漢子視線,一轉頭便與漢子對上眼,隨後動身遁逃向樓房的胡同中。見此情形,漢子也是三步併做兩步,轉眼便已來到那賊人後方。
漢子伸出右手,正要擒住這賊人時,只見其拱起身子,竟是瞬間平地而起,貼在那樓房的牆面,宛若花狸避犬。漢子不甘心,擒拿的右手順勢縮回左腰鋼鐧,隨後反手擲向那賊人。
見此情形,那人故技重施,再次往另一側的牆面躍去。那鋼鐧在撞上早已空了人的牆面時,非但沒有墜地,反是藉著牆面彈起,先一步超過人影,嵌入其欲要落腳的牆面。
活路遭阻,那人身形一緩,一張大手便如老鷹擒雞,將那賊人按壓至地。
“老實點,莫再反......”一邊說著,漢子一邊揭開遮住顏面的布料,可漢子卻被驚的停下言語,只因眼前之人,便是白天所見的小叫花。小叫花像是知錯,眼神游離不敢直視漢子的雙瞳。
“丫頭,妳為甚麼......”
“呂爺!速來支援!”
青年的喊聲打斷了漢子的思緒,漢子拔出牆上鋼鐧,轉身便飛馳出巷弄。
他望向茅房,一個人影正從茅屋而出,蟬光瀲灧下,玄紗鬥笠遮掩了其面龐,一席墨黯勁裝與那月華相伴而行,那人每一躍,足底沙塵宛若祥雲圍簇,似那織女重回人世。緊接在後方的則是青年,他左手撫著右肘,在那右肘內上髁處赫然是把飛梭鏢!
漢子欲要阻攔時,那小叫花卻是再度拱身而起,自後方懷抱住漢子。漢子雖心中一驚,卻也沒停下動作,一個巧勁便震開小叫花,全程毫無擱置。
轉瞬間,漢子便已來至織女面前。只見其手一揮,兩條銀弧先是平射漢子雙肩,隨後竟是陡然驟向雙膝。雖說角度刁鑽,可漢子卻也非閒人,身子一停,鋼鐧一甩便打落下這兩條銀蛇。
殊不知那織女只想拖住漢子腳步,借此機會便要自漢子身邊而過,漢子只得再次收回鋼鐧,隨後反手揮向織女。此擊雖迅猛如虎撲,可那軌跡卻將與織女擦身而過。就在即將掠過織女的衣裳時,那鋼鐧卻是陡然多出幾分,正中那織女右腹。
撒手鐧出,天仙謫墜
奇技一出,先是擒住胡同花貓,後讓織女身形不穩便要跌落塵地。可她卻像是毫不吃痛,身形一翻竟是借助那股力,一瞬便已逃入森林。漢子最後一眼,便是見其後背被爪痕所傷,隨後匿影藏行於林中,僅留下幾點血痕於地。
紛爭已息,只見青年帶著傷走向漢子。臉上那抹標誌性的微笑似是多了幾分無奈。
“呂爺您前腳剛去追那人影,那黑影人後腳便破那茅房而入,我剛一進去,就見老爺子將那黑衣人踹向一旁。本想順勢擒住她,沒想她卻能在那情況下順勢發出兩鏢,攻向我二人。那寒鏢直奔我腦門,所幸我反應過來才只受這點傷。”
“那踏雪仙呢?”
“一鏢入了眼框。”
“眼見得手後,她就往那房門逃去,本想攔住她,奈何剛剛已受了傷,便只在她身後留了道口子。我這右手怕是暫時沒法使功夫了。”
漢子點了點頭,青年則看向漢子身後的小叫花,小叫花只是低頭,默然站在原處毫無想走之意。
“妳這丫頭,三番兩次出現在這案子也就罷了,還擾了我們辦案。莫非.......妳和那金花客有關?”
青年面帶淡笑走向女孩,月輝照拂下,卻是襯著那笑多了幾分滲人。小叫花見此,身子發了抖來,滿臉盡是驚恐。
只見漢子橫出身子擋在兩人間,一手按在青年肩上。見此情形,青年疑惑的看向漢子。
“呂快爺,您這.......”
“若她想逃,以她的身手,剛剛便可趁亂而走。如今還待在這,倒也不必這麼早定奪。”
“那現在拿著丫頭怎麼辦?”
“.......我來處置就好。”
語畢,漢子低下身子與那小叫花平視,隨後說道。“丫頭,回答我一個問題就好,可妳眼睛不可躲我視線。行不?”
聞此,小叫花便看向漢子雙眼,那雙瞳裡已無白日那般平易近人。反倒像那淵龍點了睛,自那眸中透出一股滄海怒濤的威壓,能隔桓洞見人心。
“妳可......有想害過他人?”
雖說身子仍在顫抖,小叫花卻只是搖了搖頭,眼眸從未離開漢子一刻。
“罷了,事不過三。下次再如此便要捉妳到衙門裡了。”
“聽到沒,咱呂快爺可算仁義盡了。趕緊離去,莫再逗留。快爺,您先回去休憩,我來處理那茅房的屍首後再回。”
漢子揮手示意後,青年便轉過身去往那茅房。一日的奔波令漢子疲憊不堪,強撐著身子往原路回去。而一旁的小叫花非當沒走,卻是拉了拉漢子的衣領。漢子不解,轉頭看向小叫花,只見小叫花比劃了幾個手勢,卻是讓漢子瞬間失神,以至於亂了步伐。
“恩?快爺您可安好?”青年聽聞那異樣的聲響回頭看去,只見小叫花已快步離去,而漢子頓停於原地。
“剛剛腳瘸了下,不礙事。”
聞此,青年也沒多說,繼續走向茅房。而漢子則是心湖激盪,念轉如飛。小叫花的反常,黑衣人出招的留手,以及那最後的手勢,一切脈絡似乎已顯,只待明日驗證。
金烏高掛,鳥語喧天
渾水皆涸,徒留焦地
青年已在府庫外等候多時,據他人所述,漢子似乎一早便進了這文庫,從旭日待到了正午。隨著房門開啟,漢子自裡頭緩步走出,那雙眼眸似那韜光寶劍神采內斂,昨日的奔波絲毫不減其精氣。
“無事不登三寶殿。快爺可是發現了甚麼玄機?從日頭一出就待到了正午,怕不是有了線索?”
“確實發現了件有趣的事情,不枉費我把裏頭卷牘都快翻了遍。不知陳兄今日是否也有收穫?”
“看來咱倆運氣不錯,今日去問訪踏雪仙周遭的鄰居,也是讓我找著了有趣的線索,不如快爺您先說?陳某洗耳恭聽。”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踏出了衙門。
“昨日那個背開金花的死者你考否還記得?”
“那當然,場面這麼滲人。”青年回應道。
“我去調查了下他的家世,發現他可算是這禧城為數不多的富豪,坐擁不少土地和房產。再我清點經他中交易的財產時,讓我發現那有趣的事。”
“快爺您就別吊陳某胃口了,可是何事?”
“雖然這些交易的房產兜兜轉轉過很多手,可最終都能拼湊出條線,除了城內那座民房外,郊外的茅房,連清晨那死人的佛院,皆與那富豪有關。”
“歐?竟有如此巧合的事?”
“恩。”
話音剛落,只見漢子抽出鋼鐧直甩向青年面孔,激起的勁風讓青年髮絲搖晃不止,在要命中之時頓停在青年鼻尖前。
“還有陳兄您的住所。”漢子淡然說道。
“說來也挺巧,陳兄你們幾人恰巧在那金花客銷聲匿跡後,先後來此地久居,房產又恰巧與斃命的富豪有關聯,這可挺有趣的,是不?”
見此情形,青年臉上那抹淡笑依舊不改,只是豎起兩指將那面前的鐵鐧推下。
“同僚間若動起了手腳,起碼也要吃半個月的牢飯,那東西和麸糠沒兩樣,快爺可別自找苦吃。再說,我也並非那金花客,這房產本就如活水,剛好經到我手而已。”
“我剛剛也沒說陳兄您是金花客,莫非......陳兄早已和殺千刀是舊識?”
“快爺,您這笑話倒是比剛剛的故事有趣多。”
“我之所以會知道那殺千刀,是剛剛詢問才知,那踏雪仙的鄰居曾見到有個疤臉上門拜訪。說來也巧,那人披著間斗篷,走路總有鏗鏘聲。倒是挺像傳聞中的描述,刀法凌厲,砍崩一把便換一把使。這可不比快爺剛剛的故事有趣多?”
“是嘛......那陳兄可有那疤臉的蹤跡?”
“據鄰居所述,聽聞踏雪仙若有機會,要去那臨近汕稜的民房拜訪疤臉一趟,只是......”
“那居所可不算近,而且還處在深山中,咱就算先駕馬車而去後徒步而行,怕夜色也已晚。”
“聽快爺這麼說,莫非......”
“是啊,陳兄說的那處地方,那富豪恰巧有一棟民房正符合描述。”漢子饒由興致的看向青年,青年嘴角的淡笑也並未因此僵掉。
上頭赤日當空,地起陽焰
兩人形同陌路,心生寒霜
此時,一旁竄出個人影自漢子身旁,竟是那小叫花。
“路途如此遙遠,陳兄不介意我帶個孩童作伴吧?畢竟禽鳥覓食,獨留雛鳥在巢,怕是會有蛇虫來犯。”
青年只是一瞥那小叫花,目光便又落回漢子,不疾不徐的笑道。“看來快爺是怕我留後手作脅。既然如此,陳某倒是有個提議,畢竟到時敵暗我明,不如讓陳某做馬前卒,為快爺帶路?”
“無妨,稍作整頓便出發。”
滄溟雲舟渡
晦林暗潮湧
三人一路面面相覷,除了偶有的幾句言語,便只剩蛙鳴鳥啼。青年左手屈做鷹爪,
右舉著火炬環視周遭昏林。在他身後的是漢子,右手持鐧,左手拉著小叫花在身旁。而小叫花也貼緊漢子身側,僅剩的手提著火燈照明。
仿若要和緩關係,青年率先問道。“快爺,您為何想來官府做這補快?”
“我們祖上曾是前朝特使,能使此鋼鐧先斬後奏,只可惜後來奸人互擁,祖上為護家族便辭官退隱,前朝不久後便滅了。”
“此後呂某便想用鋼鐧,替這世道除邪,振我家族榮光,遂便入了官衙。”
“是嘛,陳某倒沒呂快爺您這般大志。”青年一邊舉著火炬探查,一邊笑道。
“我本就是介平民,那疫病來的快去的也快,家裡徒留我一人。後來只得到處奔波掙口飯吃。”
聞此,漢子默不做聲,青年則繼續自顧自說道。“所幸我運氣不錯,存了些家底,也學了幾手三腳功夫,後來才在禧城置產,做了個補快糊口。”
“......沒曾想陳兄有這苦命的身世。”
“嘿嘿,人為財死,鳥為......”
“當心右手!”
漢子話音剛落,一人便從林中衝出,即使經提醒依舊晚了一步,一把鐵刀便已沒入青年右腹。
“走!”青年已無平日那般淡笑,反倒是撕扯著嗓子大喊。而那人則是瞬勢抽刀,並一腳將青年踢入一旁幽林。那收刀之人身披件大衣,臉上的疤痕仿若嵌入骨子裡。
疤臉尚未站穩,漢子便趨身向前揮出一鐧,見來勢洶洶,疤臉只得提刀格檔,但漢子鐧出如虎撲,竟是震得疤臉連退幾步。手中鐵刃也已歪曲。
“丫頭,妳護著他!”漢子順勢站住身位,一人夾在青年與疤臉中。小叫花雖稍有遲疑,但仍立馬提著燈火趕到青年身側。
“不愧是呂得意,可惜了我這把愛刀,這些年倒是用的挺順手的。”語畢,疤臉便將那彎刀丟向一旁,自那懷中再拿出兩把鐵刃。
掉落的火炬落在兩人間,映照出截然不同的面容。漢子繃緊雙臂,將鋼鐧執在胸前,雙目肅穆嚴正以待。疤臉則舔舐著掌中刀,兩眼上下打量漢子。
忽然間,疤臉腳一發力衝向漢子,漢子則依舊處在原地,似要已靜制動,在疤臉已至那火炬旁時,竟是一腳順勢將火把踢向漢子面上,隨後掌中雙刀如落雹,要將漢子身上開出無數口子。
見此情形,漢子只是一鐧便將那火炬打散隨後鋼鐧宛若遊龍尋山,竟是將那落雹攻勢防的滴水不漏。零散的火炬已熄,幽暗中迸發的火光不斷,將雙方的激鬥定格在每一瞬。
可在固若金湯的城池,終有陷落之時,只見漢子一鐧落空,竟是脫手落地!
“收官了!”疤臉順勢而起,勢要將漢子自上而下破開,但漢子面容依舊無所動容,雙目仍舊肅穆嚴正。擲地的鋼鐧並非墜地,而是如昨晚彈牆擒貓,拔地而起宛若潛龍飛天,正中那疤臉下顎!
“啊!”可小叫花突兀的叫喊卻是令漢子心中一驚,汗毛豎立。空中鋼鐧再度墜地,漢子剛迎回那尾翱龍時.....
一聲雷響自後方而起,漢子毫不思索,轉身反手揮出鋼鐧,空中霎時火星四濺,仿若白晝已臨,隨後漢子只覺身下一軟,單膝跪地,僅能杵著鋼鐧才能穩住身子。
低頭一看,只見左腹已滲出鮮血。抬頭一望,那火燈已落了地,在那火燈旁還有扎破的棉袋,麵粉不斷在那口中漏出。青年左正擒著小叫花,右手煙霧瀰漫,在那濃霧中赫然是把火銃。
青年依舊帶著那抹淡笑。燈火印照下,那笑已非平日那般如沐春風,反倒令人毛骨悚然。
疤臉巍巍顫顫的撫著臉站起,隨後吐出幾口血牙說道。“大哥,昨日要是咱三一起上,早沒那麼多屁事。我吃疼不說,還多賠上二哥一條命。”
“唉,三弟你是不知,本想跟快爺先把那弄死四弟的賤種做掉,誰能想到這小丫頭亂了我的算盤,倒是可惜了二弟。只好咱倆幫他們享福嘍。”青年聳了聳肩無奈笑道。
“......合著陳兄是想讓我做那金花客,李代桃僵?”漢子吃力的向青年問道。
“恩?快爺怕不是失血過多思緒不清了。快爺您那大義滅親的事蹟,陳某也是多少有耳聞,您這類大義之人怎可能做這勾當。只可惜......您在這與那金花客搏鬥中,雙雙跌落附近的溪谷不見人影。我只得帶著這把梨花銃回去稟報。”
“.......然後再把夜明珠給私吞掉?”
“唉......瞧您這說的,本來咱兄弟和那富豪一起發財,相安無事好多年。奈何他突然獅子大開口,想再從我們這多拿幾口飯。為了兄弟,您說我能退讓嗎?”青年不疾不徐的笑道。
眼見小叫花掙扎不斷,青年除了加重手中力道外,轉頭向疤臉說。“好了,還得脅著這丫頭逼那賤種現身。三弟,咱俐索點,倒也算仁至義盡。”
“大哥不必多說,這破相之仇我可沒忘。”疤臉一臉壞笑,霍霍手中雙刃走向漢子身邊,隨後單手高舉,欲要斬向其脖頸。漢子仍想反抗,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作那板上魚肉,任由那刀俎落下......
一陣煙塵飛揚,唯見人影倒臥在地。待到塵埃落定時,那失去生機之人竟是飛梭鏢沒入脖頸的疤臉!
“歐?客人這般藏頭藏尾,可讓我這東道主寒了心。”事以至此,青年卻仍不改那淡笑,將那小叫花擋自身前,並用槍口子直抵她太陽穴上。漢子則是已支撐不住癱坐在地,目光順著那飛梭鏢望向一旁幽林裡。
一道倩影自那林中緩步走出,任那月華勾勒她的身形,先是那頂黑紗鬥笠,隨後一席墨黯勁裝出現在大夥眼前,昨夜下凡的織女再度現身於塵世。
“既然來賠禮了,不如就把那銀器放在地上。客人可不是來賞花吧?”青年饒有興致的抖摟下掌中梨花銃。織女不語,只見其手一轉,一柄飛梭鏢撚在手上,寒芒閃爍,如星墜夜。青年則是笑意漸濃,瞇著雙眼,戲謔的看向眼前天仙。一時四周靜默,林中鳥禽仿若嚥住咽喉,竟是瞬息毫無聲息。
一塊榆木柄,一條精鐵管,一撮黑火藥
一枚梨花彈,一聲驚雷響,一條人命殞
自金花客出道以來,從未有人能改變這個事實。
任你驚鴻掠影,仍是插翅難飛
隨你金罩鐵衫,依舊花開錦繡
只不過,那掌中武器再訊猛,終究是要靠那隻凡手所控
何況是隻傷了指屈肌的手
夜鷺初啼
只見梭鏢化作道銀光,在那空中曳出一條細長的彗尾,似那彗孛飛流現於世間。隨後便又消散於塵世。
只聞砰的一聲
青年帶著那淡笑癱軟於地,一枚梭鏢入了眼框。
夜啼漸隱
彗孛飛流,命逝如梭
見此情景,漢子腦中剛浮現這幾個字後,便徹底昏死過去。
一睜開眼,漢子渾身如刀割,隨後腹部更是感到股火焚的滋味。模糊的燄色布滿目之所及,肢體也如鉛沈大海般乏力。
媽的 是入了那阿鼻地獄?
待到眼前景象清晰後,漢子方知這色塊不過就是被燈火映照的棚頂。聽到一旁的動機,漢子知道是那伸予援手之人,吃力的轉頭過去想一睹她的面容。
唯見那人裸裳的背影,僅有一條斜綁的抹胸遮掩身子,燭火將那月華般剔透的肌膚渲上幾抹杏橙,一頭青絲如瀑,襯的那香肩更加誘人。她轉過倩身,素面雖不施脂粉,卻是脫俗勝似天仙。那雙眼含秋水,眸光如池中皓月的瞳孔,雖是清冷,但也非難以親近。
媽的 看來已投胎至天界。
可接下來一幕,卻是讓漢子瞳孔一縮,頓
時忘卻那身處刀山火海般的苦痛。
視線下移,那未被遮掩住的右胸已是空無一物,毫無起伏。取而代之的是一條自鎖骨中段,一路漫延至右上腹的傷疤,以及圍繞在周圍,那捲曲攣縮、觸目驚心的灼痕,一旁還有昨日漢子撒手鐧的瘀傷。
女子絲毫不在意舊傷,反倒將那地毯草放入藥杵搗成敷藥後,配著棉布纏在那瘀傷處。似是感受到了目光,女子穿上一旁的勁裝,並走向熬煮的茶水,盛滿兩盞杯子後走向漢子。
“幸虧你先行打散了梨花彈,要是在體內開花,任那風神太醫或是有大夫前來,也都回天乏術。”語畢,女子遞給漢子一盞茶。漢子則是側起身子,左手壓住傷口
,右手手肘撐坐而起並接過那盞茶。
女子拉了張椅子,斜坐向那漢子。此時,一個嬌小的人影打開了房門,定睛一看是那小叫花,她快步走向女子趴在其懷中,女子也輕柔的撫著她的頭頂。
“沒讓箋兒提早告訴呂先生,是怕打草驚蛇,激起那金花客的疑心。讓先生吃了些苦頭,算是我的過錯,先生打斷我的幾根肋骨,就當作是賠禮了。”
“無妨,女俠願意相救,呂某已無話可說。反倒是將丫頭牽連進來,呂某還得賠個不是。”漢子眼帶歉意望向小叫花,小叫花則是搖了搖頭,示意漢子無需放在心上。
“那就......杯泯恩仇?”女子舉起杯子問向漢子,漢子也舉杯回敬,兩人一飲而盡後靜默不語,唯有柴火低喃細語。
“......看到了?”女子突然向漢子問道。
“......剛從鬼門關走回,眼神還不好使。若有得罪......”
“罷了,不過是點皮外傷。”女子把玩著茶盞說道,隨後望向一旁窗外夜景。
“這長夜漫漫,不如說些故事好了,順便觀察先生狀況。如何?”聞此,漢子頜首示意。
“棧兒,能不能幫阿姐把茶水提來?”女子輕柔的問向小叫花,後者則是先小雞啄米般回應,隨後跳起身子,輕快的走向那壺茶水,將其提自兩人間的茶几,隨後再度擁入女子懷中。
“還未跟呂先生介紹自己,小女姓柳名羨望。呂先生則無需向我介紹,你的大名小女早有耳聞。”
“那呂某也不再多言,免得壞了柳姑娘興致。”雙方放下手中茶杯,互相抱拳作禮。
“我的家鄉在汕稜周遭的小村,那裡雖沒有禧城這般富有,卻也還算繁榮。”女子自斟自言道。
“在我年幼時,總會拉著家妹到村子周遭玩耍,去溪畔戲水、去擒拿夏蟬。但我們最常做的,是躺周遭塊平臺的草地上,望著頭頂那片銀河。”
“那時候,我們會半摻著奇談,半摻著自己的幻想,編造出無數童趣的故事。就這樣日復一日,每天總能延續昨日的內容,我也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繼續下去......”女子搖曳著掌中茶杯,後便抿了口茶。
“約莫在我十二三歲時,一夥人犯子闖了我們村莊,一把火焚盡了我的家園、雙親還有那不切實際的幻想。”
“他們逼著我們這些幼童依序排列站好後,恭迎著一個八指的漢子,他拽住我們的臉頰端詳,像是在挑揀水果般,若不合適便換下個。”
“就這麼輪到我的家妹,不知是看上了什麼,竟是將她直接帶走,不再回來。自此之後,我便再無她的消息。”語畢,女子那盞茶飲盡,後再補上茶水。小叫花則是依舊乖巧的依在女子身上。
“柳姑娘後來......”漢子抿了口茶,遂便問道。
“後來,我們便像牲畜般販售到各處場所。而我所在的場所,喚作浣衣院。”
“那是個......供給客人洗衣裳的地方,在那裡,第一次洗的衣裳最值錢,之後越洗越價減。”
“為了賣出個好價格,客戶可以用特殊的方式清洗衣裳,可以擰、可以拍打、可以烤乾,只要價格合適。”
“而我.......則是被他們用鐵勾撕扯下了右胸的布料,並用鐵烙止血。”語畢,漢子只是舉起茶盞,女子也高舉回應,隨後仰頭而盡。
小叫花聞此,伸出了手輕撫那火爪掠過的玉體,女子則是揉了揉小叫花的頭頂。
“但我運氣倒還不錯,我那洗衣房的棚頂恰巧開了個洞,每當夜晚上工,就能像以往一樣仰望星河,偶爾有那麼幾天還能見上滿月。”
“就這麼過了三年,在我即將要被當廢衣裳處置掉時,我的師太循著人販子的蹤跡,搗毀了浣衣院。據師太所述,當時我只剩一口氣,意識渙散地直盯著那破口。”
“後來我便隨著師太,習了這手飛梭鏢的功夫,並與她走闖江湖,順便打探當年那些人犯子的蹤影,直到她前幾年身故,我才算獨自在這江湖謀生。”
“只可惜,即使找到那些人渣,包括門口那個禿驢,他們都不知曉那八指漢子的底細,只知他武功高強,並重金聘請亡命之徒做打手。”女子倒滿茶水後,把玩著道。漢子則是望著那空杯默然。
“倒也不必如此,人總有要跨過的坎,當年的呂得意不也多了幾分落魄?”
“恩,確實如柳姑娘所說,人總有要跨過的坎。”
“......您後來退婚後?”
“隔段時間便會寄些銀兩給她治病,但......還是沒做好準備面對她。也許在遲些吧。”
聞此,女子點了點頭,便飲完掌中茶水,而漢子將那空杯輕放在茶几上。
“時候也不早了,呂某也該去收拾這殘局。”
“恩,棧兒,妳先去歇息。阿姐送呂先生走段路再回。”
絳河冰鑒 夜涼水冷
泛流螢 明又滅
“這虎符牌妳收著,如果呂某得到人犯子相關的消息,會寄份到禧城的衙府,妳就以這令牌為證。”
“那就多謝呂先生了。”女子接過那令牌後,隨後望向溪畔邊的流螢。
“忽然想起,在我家鄉有這麼種植物,應是叫做盈璇菊,白天素色無味,到了夜晚卻會帶著螢光,還會散發股幽香。”
“那幽香挺是特別,能提神定心,在我們躺的那塊草地上也有這植物,我們總伴著那幽香,似乎能毫無睡意地聊到天亮,想當然,娘親總會過來接我們回去入睡。若是家裡有譫妄要離世的長輩,聞到好也能收斂其心神,交待後事。”
“只可惜那盈璇菊要是見了陽光,便會失了顏色與藥性。後來我和師太回去收斂當年身故的遺骨,那裡早已荒蕪人跡,倒是和我想的一樣,當年的景色早已物是人非。”
“........現在的我只想找回家妹,安穩過完這後半生。”女子黯然說道。那河畔的流螢明滅有序卻毫無變化,似那女子日復一日的行動,終未逃出輪迴。
漢子思索了片刻,隨後答道
“水無定,花有盡,會相逢。”
女子莞爾一笑
“承你吉言。”
========================================================================================================================
引用文獻
1.風神太醫_江湖藥草集
特此感謝[路遙]:錯字部份更正,(我是想表達[心俞處]這個穴位,有重新更正表達方式)
孤夜羨望討論區
打賞1000貨幣給作者
打賞10贈品點給作者
原作者或刊登者進行修正
本篇野史文章_孤夜羨望_角色:授權同意簽署
本篇野史文章若將來本站發行出版成冊,需尊重其中角色創作之玩家意願而發行,以避免日後著作財產權之爭議。
參與本篇故事內容之角色,您可以在此進行簽屬"我願意此角色名稱無條件於本文章給江湖網站於任何商業行為使用"
這些商業行為包含:發行、重製、改版而印製或發行之平面出版品或翻譯其他語文版本、影視、遊戲、動畫、漫畫、實體商品、周邊產品等等任何商業行為之著作財產權都為江湖網站所有。
當本站獲得本篇所參與涉及之角色同意後,日後若有充分價值與其必要性皆成熟時將會與原作者聯繫討論簽屬出版合約事宜。
本篇野史文章_孤夜羨望_已同意簽署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