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芒星 vs 日月（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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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芒星 vs 日月（全） 筆者:五芒星 2021/11/08 最後修正:2021/11/8下午 04:21:07_修正者:五芒星 |
夜色朦朧。可殺意卻沖天。
黑影肆虐，大宅被劍光和鮮血佔據。
按理來說，歇斯底里的尖叫很快就會驚動捕快或官府的人過來調查，擊退這些搶掠的凶神惡煞，拯救那些尚未被殺害的受害者們。那些在隱蔽處躲起來，暫時安全的人也是這麼想的。
可惜的是，尖叫聲的消逝速度比他們想的還要快。
被慘叫驚醒而前來查看的幾位路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劃開了喉嚨，以聽不見的聲音躺倒在了花叢中。
「訓練有素...的飛賊.....」躲在黑暗中的女子顫抖地細聲說道，看著銀劍在暗房的牆面捅穿了一個小洞，她彷彿聽見了牆另一邊傳來了冷笑。
一隻藏於蒙面黑布後的紅色瞳孔，靜悄悄地從那小孔中窺探，彷彿一條可怖的毒蛇在搜索獵物。
她止不住淚，閉上眼睛。
「妳在這啊。」
刷。
* * *
深處的宅內。
身材偏瘦的青年被兩個蒙面硬壓著手前進，儘管腕部被扭得近乎反折，但他的頭依舊高高昂揚，高傲的神情與步伐完全不像一個正被囚禁的人。
「輕點行不？」
兩人聞言對視了一眼，下意識稍微鬆開了本該束緊在後的手，但隨即一道充滿殺意的氣息自走廊的盡頭射來。拘押他的兩位打手打了個寒顫，不禁重回姿態，加快步伐，前進的速度也因此加快了些。他們最終進到了一間裝潢豪奢的大堂裡。
——本該是裝潢豪奢的。
「這麼聽話啊？囚犯叫你們輕點就輕點？」一道滄啞卻充滿戲謔的聲音傳來。
大堂雖被裝修得富麗堂皇，可此時卻滿目瘡痍，玻璃窗沒有一處是完整的，用原木精雕的傢俱被砸的是七橫八豎。而一名手持滲血之劍的老人倚靠在其中一個倒塌的大桌上，鼻孔對著兩個蒙面噴氣。
「念在你們兩個還是新人。」老人將刀身上的血甩開，一抹紅色濺在充滿刃痕的牆面上，顯然這裡沒多久前發生了場惡戰。「不要有下次。退下。」
「我說這位小公子啊。」他蒼老的眼眸裡藏著惡質的興味。「你可知道咱們是何人？」
「賊寇爾爾。」公子摸了摸被抓出瘀傷的手腕，眼神毫不避諱的瞪了回去。
老人一聽哈哈大笑。
「別逗我了，你應該沒那麼笨吧？若我們只是普通的賊人，能過的了那幾個境界近登天的侍衛？」老人撫了撫自己胸口那新鮮熱辣的創口。雖只是皮肉傷，但那傷口一路從左肩劈至腰側。
「在下血佬。我們是嚼骨幫。」
奪財不留人，殺人不吐骨。也就是這血戰到底的幫會規定，每次行動後活下來的，往往是最沒人性和同理心的竊賊和刺客。長久下來，這幫已成了亡命之徒的精英聚集地。
「嚼骨頭的？我還以為是什麼呢，原來是一群野狗啊。」公子笑了笑。
血佬無視了他無禮的話語，老練深沉的目光從倔強的公子上挪開，望向忙進忙出、搜刮著房內一切財物的手下們，臉上情不自禁地擠出了一個貪婪的笑容。
「聽見我說話了嗎？狗子。」
笑容消失。
「看著自己的家族被滅門，卻沒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真的，我還挺欣賞你這小娃子。」血佬舉刀。「但幫規就是幫規。」
「再者，我想你剛剛把天——還有你自己給聊死了。」
劈下。
這刀迅如雷，直取咽喉，一擊奪命已是他最後的憐憫。
可真正的雷此時出現。
一柄不知從何而來的重劍從旁貫入公子與血佬兩人之間，隨劍而來的白影輕靈踏步，步伐節奏切合著血佬武器刀口崩裂的碎裂聲。
那整個身影散透出金輝氣燄。
血佬雙眼瞪大。
公子嘴巴微張。
而來者穩穩站定身形，飛快掃視了一圈周圍。除了險些被砍死的公子外，其餘在場的活人都慌忙拔出了自己繫在身上的武器，劍拔弩張。
「看來我還是來的太晚了。」不速之客的嗓音帶著一絲悲傷和遺憾，重劍穩穩的扛回肩上。「有個婦女三更半夜跑在街上，到處嚷嚷著要救救他的孩兒，嘿就這麼恰巧給我聽到了。」
「誰都會來幫一把手吧？」
「娘還活著...！」公子聽聞此言，僵固的眼神中多了幾絲濕潤。他之所以不求饒，甚至三番兩次挑釁，就是想早點下去冥界和他家人團聚。現在他終於有了生的希望。
他連忙往門口衝去，幾名盜匪欲阻攔，卻被數道金色雷光煞停了腳步，那正是那位白衣俠客所拂出的劍意。
白衣巨劍，金黃色的劍氣。
血佬臉色一沉，錯不了了。
血佬當機立斷，扔下手裡的斷刃，抽出腰上備用的精鋼匕首，低聲不悅道：「你們不是跟我說沒有活人了嗎......怎還放跑了一個。」
一些賊寇們面面相覷，但更多人則是緊握手中的兵刃。
「以後再算帳，現在先解決這個程咬金再說。」血佬嘆氣，這回釣魚真可算是釣到一隻食人鯊了。「雷皇，日月。」
「你知道我呀？那就不說廢話了吧。」日月單手持柄發力，巨劍以眾人無法想像的高速抬升，迴響的破空聲令距離不到三步的盜匪背後為之一涼。
架勢擺出。
「來呀。」
* * *
血佬因胸口的傷只能使出七成功力，可他手中匕首依舊機靈流轉，步伐依舊快速敏捷。戰意明顯彌補了身體上的不足。
「兄弟們！成陣！」
一個箭步，寒芒殺出，匕首破空聲嘶嘶作響，直往心胸眼刺去，霎那間已劃出三刃。卻見日月在最後一刻俯下變換站法，在最後一刃尖擦過袖口的同時迴身，以劍架開從後方射來的幾支冷箭。
人海圍上！
或刀或劍或爪，嚼骨幫以三人為一陣，層層相扣的連環套殺從各個角度施展而出。儘管功力差距甚大，但對方人多勢眾，日月手持重武穿梭於敵陣間竟顯得略微吃力，可他手中的巨劍卻越發耀眼。
「走你！」一個左眼戴眼罩的盜匪噘起嘴，噗噗幾聲從口中射出數枚銀針，而跟隨其後的刺客隱於掩護之中，準備在日月被轉移注意力之時殺他個措手不及。
突然，一切被照亮。
黑暗中，難以明辨的銀針被照亮。
混亂中，蘊藏其後的殺機被照亮。
敵陣中，大氣吁吁的血佬被照亮。
耀陽，流光。
無需喊出招式名，此情此景超越萬千言語。
重劍蘊含的層層疊疊，數以億計的燄陽劍意自劍中崩裂而出。
沒人看清日月是如何揮出那把近乎與他同高的劍，目光所至只剩刺眼的白。
劍鳴轟聲隆隆，宛如，不。
就是雷電。
* * *
一條由白衣劍客為起點，燒灼的巨大直線痕跡一路延伸，直至大宅外的後院盡頭。黑色道路上伴隨著餘燼和些許尚未泯滅的殘剩火光。
一劍破百陣。
路徑上，路徑外，那些波及到的盜匪皆被擊飛到十里開外，重重倒地後失去意識。而那些被光閃盲了眼，卻用第六感迴避過去的人們僥倖生存了下來。
「呼...呼...」血佬半跪在地，一前一後各站著一名蒙面。他明明滄桑死白的臉，卻不知為何帶著微笑。「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不得了的玩意兒。」
「不過我們可還沒輸。」
日月挑眉，意識到了哪裡不太對。
站在血佬身後的那位蒙面，有著他十分熟悉的紅眼睛。
血佬竟席地而坐，對那名蒙面做出了手勢。「全靠你了，僱傭兵。」
對比其他人狼狽不堪的模樣，這名蒙面的夜行衣十分乾淨，就好像他完全沒插手進方才那場戰鬥一般。他緩步向前，開始動手解開臉上的蒙布。
「站哨輪替、生者屠絕、內賊清理......」血佬伸出指頭緩緩細數，最後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這是我幫嚼骨幫上的，最後一層保險。」
以毒攻毒，以俠客攻俠客。
面罩卸下。
五芒星。
* * *
血佬和僅剩最後一名的蒙面乖巧地坐在後院的草地上，看著日月和五芒星對峙。血佬總覺得現在的情況，好像少了點什麼。
對了。
「你去換身衣服，給我去買點零食嗑嘴。」
「老大，現在是三更半夜耶....」
「每個地方的土產店不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麼！少給我那麼多廢話！」
* * *
日月用手背撫了撫下巴。他認識五芒星已有好長一段時日，因其亦敵亦友的複雜關係，兩人在此之前交手已不下數十次，但實在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對上他。
他深知五芒星肯定不會為了點小錢如此助紂為虐，甚至在全然得知的情況下，默許這場慘絕人寰的滅門劫掠發生。
「五芒？」
日月試探性喚了聲，可此時的他一言不發地緩步朝自己走來，右手一甩，猩紅血刃『無名』顯現，橫提於胸前。那臉龐逐漸被黑色的氣所環繞包覆，僅剩那雙瞳孔，兩點血紅。
看來不打不行了。
距離越來越近，兩人在深諳彼此招數的情況下，這場對決有如下棋博弈。五芒星在不到一仗的距離停步，兩人同時擺出架勢，默默試探彼此的呼吸節奏。
五芒星身姿後傾而刀尖朝前，左掌輕托刀柄末端，刺擊的標準架勢。
日月右腳微弓，巨劍高高聳立遮蔽住大部分身體，以守為進。
頃刻間，五芒星身姿驟變而一躍而上，無名如鞭甩出，一刀急削向日月左肩！
日月當機立斷欲向後閃避，怎料不知何時腳底下的地板已覆上一層薄冰。輕功難施，日月深吸口氣穩固步伐，以渾厚內力踏破薄冰之時雙手合力抬劍旋起。
鏗嘁！
火花自兩件兵器間併濺而出，日月以光燦劍身化作為盾，硬是架住這凌厲的一擊，相擊而產生的氣旋將兩人髮袖揚起。五芒星在空中無法變換姿勢受身，索性整個人以蹲姿踩在巨劍上，他黑火纏於左掌，啪啪兩拳竟是打在武器側面。
「！」
日月隨即將黏在劍上的敵手甩開，心中一慄，倒抽了口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兵器燄陽織日，果然在劍身找到兩個黑色印子，那拳印像是寄生蟲一樣，生了根盤踞其上。
「聽過日全蝕嗎？」
同時，戰場上逐漸瀰漫起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濃霧。
日月想起第一次交鋒時，用來絆住自己的薄冰。
「很快你就會親身體驗了。」
前冰縛足，後黑火瞬時蒸散，故成煙以遮障雙眼。
「有兩下子。」日月看著五芒星直盯自己的那雙紅瞳逐漸隱沒在霧中，卻不急於進攻。
「那不是咒術，就只是單純的黑魔法。」五芒星的聲音繼續傳來，此時的他單刃插地，雙手抱拳熄滅了右拳上的黑火。「光是讓你的劍意不潔，就可以大大增加內力的損耗了。」
「我們走著瞧。」日月哼哼。因為內力渾厚的緣故，他並無感到任何不適。黑魔法的侵擾需要時間，五芒星也深知此點。
日月屏息，耳邊除了血佬抱怨濃煙讓他看不到好戲的碎念外，什麼聲音都沒有。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重劍上面的光芒越來越黯淡——
嗖！
破空聲自右側發出，日月凝神以劍劈去，左臂微弓慎防其他角度的攻勢，卻受到了比想像中還巨大的衝擊。那紅色銳光擊偏日月的防禦，隨後斜斜刺入地面。
他居然把整把單刃當暗器扔了過來，重劍這時已受到相當劇烈的影響，餘燄將熄。日月驚愕之餘下定決心，他也將重劍往地一突。
一紅一金，兩柄兵器呈交錯樣插置地面。
日月沒有因為失去武器而惶然失措，他腳踏五行步，身段由硬轉軟，掌如韌紗，柔中帶剛。那是五芒星從沒看過的路數。
最後決戰到了。五芒星不做細想，破煙後日月後方竄出，卻在最後一刻看見了日月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意。
冷不防，一擋一抓。
「....」被抓住腳踝的五芒星面露窘態。一記瞄準下巴的高掃踢被抓個正著。
「喝！」還來不及反應，五芒星的身體在空中劃出一條漂亮的弧線，簡單直接的重摔在地。日月那能單手輕鬆舉起重劍的怪力，在肉搏戰中成了最直接的優勢。五芒星儘管用臂護住腦袋，仍被摔了個七葷八素。
「嘖。」日月臉上竟也留下一道血痕。
抓摔的那一刻，五芒星的左腳以冰生成銳刺，掃中了他的右頰。
兩人雖然先前切磋數次，可這回卻是最毫無保留的一場對決。
五芒以冰覆掌。
日月八卦柔勁。
雙掌即將相擊——
「停——！！！！！」
一聲力沉如牛的大喝撕破了這肅殺的氣氛。五芒星肉眼可見的鬆了好大一口氣，而日月和血佬則是愣了神。那大喝之人手持鐵尺，身後領著一群人魚貫進入大宅。
「補快！？」血佬嘴裡嚼著瓜子，欲哭無淚。旁邊的蒙面一樣臉色難看。
「呼.....」五芒星忽地身體斜斜向日月倒下，後者連忙攙扶住他。魔力耗竭，加上方才那重重一摔，若不是腎上腺素的關係他早暈了。
「做的不錯啊，上次的事情就算是一筆勾銷了。（註1.）」捕快頭領大力拍拍五芒星的臉。好痛。
「到底是怎麼回事？」日月本想拉住捕快詢問，但看了一眼半暈的五芒星，這事還是問他本人為妙。
* * *
原來這是衙門和雲樓共同設置的一張大網，五芒星私下找機會與血佬建立起關係，成為嚼骨幫的底牌摸清他們的底細，為的就是要將這禍害徹底解決。
「為什麼雲樓是派你去呢？」日月看著幫自己臉頰上藥的五芒星。
「因為我先前火燒客棧的事情在外頭傳了開來，平常用的武功又看起來邪門。」
「所以他們對你的戒心會比較低。」
「沒錯。但我也沒料到，臥底的第一晚劫掠就這麼兇殘。而且還是全員出動。」五芒星撫了撫臉。
五芒星在猶豫要不要提早用飛鴿通知捕快這大好機會的時候，殺戮已經開始了，時間所剩無幾。
他搶先找到了躲在暗房的女主人，利用幻象送她和幾位傭人離開，卻沒救成她那挺身而戰的夫君。至於公子，如果日月沒出現，五芒星大概也會不惜暴露自己而插手。
* * *
回到那時。
「訓練有素...的飛賊.....」躲在黑暗中的女子顫抖地細聲說道，看著銀劍在暗房的牆面捅穿了一個小洞，她彷彿聽見了牆另一邊傳來了冷笑。
一隻藏於蒙面黑布後的紅色瞳孔，靜悄悄地從那小孔中窺探，彷彿一條可怖的毒蛇在搜索獵物。
她止不住淚，閉上眼睛。
「妳在這啊。」
刷。
銀劍劃開她的鞋子。婦女呆住了，面前的蒙面給她指了個明確的方向。
「從現在起，妳就赤腳死命往這個方向跑，遠離這裡再求救，聽清楚了嗎？」
* * *
「原來她是這麼逃出來的。」日月感嘆。
「至於那時為什麼要跟你交手，一方面是覺得很久沒跟你切磋一番了，一方面覺得......」
日月豎耳傾聽。
「戲要做全嘛。」五芒星露出調皮的笑，纏滿繃帶的身子站起，替日月斟了一碗熱茶。
日月無言，但這次戰鬥他確實是打得挺酣暢淋漓的。
此次，勝負未明。
而他們八成會繼續打下去。
註1：這位捕快頭領上回出現於五芒星 vs 楌午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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