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芒星 vs. 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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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芒星 vs. 斐 筆者:五芒星 2022/11/02 最後修正:2022/11/2上午 04:49:45_修正者:五芒星 |
「拜託嘛——」
男人甩了下綠袍，面對五芒星的懇求以哼氣來敷衍。可在他撇過頭後，仍然微張開一隻眼睛。那只橙眸悄悄觀察對方的反應。
平心而論，苓藥清覺得面前這個低聲下氣的傢伙實在是太煩了。自己明明身為一介大夫，在離開醫館開始闖蕩江湖後卻不斷收到五芒星的文書委託，把工作都外包給他之餘自己卻老是往雲樓外跑。一會有那座雪山想攀，一會有這盒名產想買來嚐嚐——簡直是幫會護使的最差示範。
不過煩歸煩，這廝的報酬也沒少給就是。
他需要錢。
「......沒有下次。」藥清拉沉了聲音，努力讓自己聽來嚴肅。可手接過那些文件的時候又是那麼地自然。「你這次又想去哪裡踏青了？」
「噗，我又不是每回都去山裡。」五芒星眼見對方應了這份工作，眉頭瞬間舒展開來，刷一聲從兜裡掏出了張五彩繽紛的宣傳單，那單子被壓的扁皺，藥清勉強才看清那上頭的三個字。
魔術秀。
* * *
晚間七點快半，五芒星晃悠到了宣傳單上說明的地點，是個小廣場。只見一個簡陋的小台子立在廣場中央，周圍點上了不少明黃燈火，明明連個像樣的棚子都沒有，卻依舊擠了不少看客。手上都拿著跟自己一樣的宣傳單。
「我侄兒有去看過上一場表演，讚不絕口，一直要我來瞧瞧呢。」
「聽說是西方那邊的把戲？」
「哎，管他哪裡來的！不精彩老子就直接走了！」
周遭的看客熙熙攘攘，他們手裡的海報或搓揉或高舉，五芒星隱約察覺有異。
目光掃視了一圈後，他與其中一位觀眾擦肩而過時，以指輕擦過這人的宣傳單。
果然。
每份海報皆以純手繪而成，但每張的色彩運用與字樣細節卻幾乎一模一樣——細緻到五芒星需要經過觸碰來辨認出這不是印製法或是噴印法複製的。負責繪製廣告的人，不僅有著銳利的洞察力，同時還擁有怪物似的、精巧如機械的靈活手法。
「晚安，晚安。」
五芒星正盯著海報上的人像，細思繪者究竟是何方神聖時，兩聲招呼自人群貫穿。
那聲音不大，甚至可以說是輕柔，可卻讓喧鬧的群眾逐漸消停了下來，彷彿那語調天生有股讓人聚焦於他的魅力。眾人不由自主地望向聲音的來源。
「我名叫斐。很高興各位今晚前來欣賞我的演出。」
那人身著素雅中性的服裝，淡金色的髮被身旁的燈火相襯的頗為絢麗，他右手持著一根頗為醒目的手杖，步伐輕快穩定地向中央的小舞台走去。
五芒星觀察到他臉上的笑容本帶有一絲倦意，卻在步伐踏上高階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或者是她，淡紫色的眸俏皮地左瞄右視，右手旋了幾圈杖花。
「雖然我生性害羞，不喜歡讓人一直注目——但畢竟是收了錢的表演，還是要讓大家放對重點才行？」
手杖叩叩兩聲敲地。彈指。
聲響迴盪，廣場周圍的火光同時熄滅，僅留舞台周圍的四盞。群眾發出驚呼，不由自主的往廣場中間靠近。
正好是面朝舞台的最佳位置。利用人對於光的安全感進行觀眾引導和目光聚集，五芒星再次感嘆這位表演者的手段精妙。
就在大家屏息等待斐的下一步時，她的視線餘光卻瞄到有數個鬼祟的影子躲在廣場周圍的暗巷裡，並且正以老練的節奏散開，逐步包抄了廣場的每個出口。
五芒星也察覺到了。
那統一的衣著顏色...
那熟悉的、繫在腰間的鐵尺隱約發出的噹啷聲...
「捕快。」五芒星掩臉。
* * *
「通通離開！」疑似是頭領的高瘦捕快一聲爆喝，捕快們點上的提燈破壞了斐營造的氛圍，本來癡迷於表演的觀眾們愣是回過神來，還沒沒有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直接被半推半就的散了場。
「我們收到報告，有奇怪的不明人物在這個廣場聚眾滋事，動機不明，行事怪異！」
說罷，鐵尺直指舞台上的斐，示意著要他下來。「說的就是你！」
「我不是很明白您在說什麼。」斐緊皺眉頭，似乎對精心策劃的表演被粗暴打斷很不高興。「申請場地的書信已經蓋章上繳，這也不是我第一次表演了呢？」
「說這麼多做甚！我要你下來就下嗚噗...咳咳咳咳」喊話正喊到一半，他突然被旁邊那個體型圓潤的胖捕快摀住了嘴， 險些哽著喉嚨。
「既然先生你這麼說了，那我相信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那胖捕快用溫吞的語調接著說道。「但還是需要你過來配合一下談話，我們只是公事公辦，理清楚緣由後自然會放你走的。」
他將鐵尺掛回腰上，拿出記錄用的簿子，向斐溫和地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談一下。斐卻噗哧笑了出來。
「好捕快壞捕快的話術，是嗎？」斐上半身前傾，手肘倚在手杖上。「演的不錯，但下回讓你的人躲好一點。」
話音未落，與胖捕快和斐之間，街巷死角裡潛伏的捕快驚愕咋舌。而胖捕快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啊？」斐俏皮地吐了舌頭。「那些話只是試探而已，拜拜。」
抬手輕吹掌心，僅剩的四盞燈也轉瞬熄滅，魔術師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了舞台上。
「拿下，我要活的！」胖捕快砰一聲將簿子摔在地上，殺氣騰騰地重新抽出兵器，方才臉上的和藹一掃而空，捕快們隨即展開了區域搜捕，只留下瘦捕快和他的幾位部下繼續疏散剩下的群眾。
而五芒星雖然對這位神秘的表演者深感興趣，但鑒於今天是來休假的，他決定悻悻然地跟著人群疏散，離開這個突然被捕快鬧場的地方。
「等等應該還來得及逛夜市......」
「咦，這不是雲樓右使嗎！」那名捕快眼睛發光，手非常主動地牽了過來。
或者來不及。
* * *
俠客跟捕快是，非常複雜的關係。
亦敵亦友，互相利用。哪天他順著你的眼線幫忙抓捕自己看不順眼的流氓混混，順便賞了你一袋銀子；另外一天衙門就用莫名其妙的理由發布你的通緝令，追的你滿世界跑。五芒星與捕快之間的關係也是如此。
五芒此時正坐在廣場附近的小茶亭裡，面前坐著剛剛對著群眾勸離的瘦捕快。
「其實信鴿剛剛捎來了消息，說是場地管理書因為一些原因運送途中落下了，沒繳交到公家機關那裡。斐的的確確有進行申請。」瘦捕快眉頭深鎖，表情無奈，與剛剛簡直判若兩人。
「那直接跟當事人說清楚不就行了？」五芒星喝了一口茶。
「問題是我們頭上的人。」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還記得剛剛那位想把斐拐騙過來的捕快嗎？他是我們這區的領導。也是個古板保守的人，敬神畏鬼的，老早看不慣那些玄之又玄的表演了，這次好不容易逮到一個理由，他絕對不會放手。」
怪不得剛剛他從身邊經過，也是對自己面露厭惡的神色。在他眼裡，魔法跟魔術大概沒什麼區別，同樣象徵著不堪入目的不敬。五芒星越想越無奈，再次斟滿了一杯茶。
「再者，斐也已經不信任我們了。」
「那你們要我怎麼做？」
「我不想要這人因為上級的偏見而鋃鐺入獄，但也不希望捕快的名聲受到影響。」
那捕快壓低了聲音，目光卻炯炯有神。
「這是我個人的請托，而不是衙門。希望你能低調地解決這事，不論手段。」
* * *
雨夜，村鎮邊境。
簡陋城牆無際的延伸過去，筆直又充滿泥濘的道路幾乎沒有任何能隱藏身形的視線死角，而且極容易留下鞋印，一個被衙門追捕的人無論如何是不會沿著這條路走的。
捕快這麼想。
斐清楚捕快怎麼想。
於是當捕快們在城內蜿蜒曲折的巷道裡搜索，於各個旅店酒館中一家家排查的時候，她正在這裡晃悠悠地散步。藏樹不見得要藏於林，跳脫於邏輯才能出其不意。
但總有意外。
斐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她背後若有似無的動靜也是。
跟蹤。
「衙門派來的打手？」斐率先開了口，那聲調一如她表演時的有穿透力。風雨聲絲毫不能遮掩她說的話。「黑色斗篷，紅色眼睛......你是江湖人們口中的五芒星對吧？可真是奇怪的諢名。」
「我不是打手。」
「可我看到你和捕快喝茶了。」
一道閃電打下。
先是光。
兩人一對影。
隨後雷鳴。
隨著霹靂打斷了本就緊繃的談話，斐腳劃半圓調整姿態，巧手向後飛揚，四張紙牌俐落切碎路徑上的點點雨珠，如疾箭飛來！
五芒星屏息以左臂為架，右手指尖併出朵朵黑色火光欲將紙牌焚燬，可第五張卡牌後發先至，於四張卡牌之間接連回彈，以由下而上的詭妙角度掠過黑焰直向左臂！
卡牌逕直擦破了左手，同時掀翻了那遮擋效果本就不大的斗篷。趁著五芒星吃痛與視線被雨水模糊的空隙，斐快速將牌堆收回袖口，手杖一蹬拔腿跑路，怎料沒跑幾步就與某物撞個正著。
「冰？」
斐摀著腦袋定神一看，竟是一張蛛網狀的半透明絲線，以空中的雨滴為媒介拓展而開，攔截了去路。斐靈機一動，手杖筆直朝前點下機關，杖身頓時彈伸幾尺，其力度在冰網上猛地打破了一個大口子，但順著落下的雨點凝聚，空洞又立即恢復。
斐默然向後看去。
只見萬千冰絲集於五芒星的左手掌之間，藍芒匯聚後，猶如主流岔成無數溪河般在水珠間互相凝結，冰絲蛛網就此形成，朝自己身後的道路重重包裹。
「魔法可真有意思。」
「妳的魔術才是，令人驚嘆。」
五芒星伺機而動，左手維持冰魔法之時快速思考要怎麼讓面前這位機智的魔術師坐下來好好聽自己說話。就在他屏息正待斐的下一步的時候，她居然逕直坐了下來，倚在了自己的冰網上。
「雖然看起來像網子，但觸感果然還是硬邦邦的呢。」斐抱怨道。「我又不擅長打架——腿腳又走了這麼大段路，酸透了。」
「所以妳願意聽我說囉？」
「我猜我也沒得選，但有一點值得慶幸。」斐調皮地吐了舌頭，但神情又是那麼的疲憊。「你的臉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所以...」五芒星把身著的斗篷揣在手心，揉揉。「與其大費周章的跟蹤妳，我其實只要把斗篷拉下來就好麼？」
「也許吧。」
「....」
五芒星總覺得被擊敗的，好像是自己。
* * *
數天後。
沒人知道是誰向朝廷給出了信函和證據，直接的指控當地的捕快頭領公器私用，在私吞線索的情況下因個人仇恨浪費衙門資源。
胖捕快當即被降職，不再擁有對該部門的捕快們呼來喚去的能力。而斐的通緝令也終得解除，可以繼續在各地展開她那精彩的表演了。
至於斐跟五芒星兩人那時是怎麼聯手竊得最關鍵的證據，那被頭領私藏起來的場地管理書嘛——
「那又是另外一個故事了？」斐。
「對。」
五芒星緩緩將書頁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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